“你没有收敛气息，”陈烬继续问道，目光落在管家身上，语气没有什么起伏，“是只在须弥城，还是任务全程？
“回公爵大人。”管家的脊背微不可察地绷紧，似乎在斟酌措辞，“是仅在各国野外执行任务时没有收敛，这类带有生机的气息能吸引生物靠近，便于寻找目标。至于须弥城...”
他顿了顿，喉结轻轻滚动，“是我的失误。当时感知到与您相关的气息波动，情绪稍有激荡，气息便不慎外溢了。”
“伊得斯？”陈烬抬了抬下巴，给他示意自己掌心中正用触手轻晃他手指的水蓝色蕈兽。
“正是。”管家抬眼快速扫过主人掌心的伊得斯，又迅速垂下，“发现是它后，我已第一时间收敛气息并离开。此次失误是我的失职，恳请公爵大人责罚。”
陈烬指尖轻敲了两下膝盖，目光落在管家挺直的脊背上，“气息外溢而已，又不是让你做隐秘任务，罚你做什么？”
他自己的气息有时候都不能收敛好，因为这种事情罚别人做什么。
管家垂在身侧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他张了张嘴，喉头滚动，却没发出声音。
主人语气里的平淡一如既往，他却偏偏觉得这平静反而让他胸腔里那股因失误而生的惶恐更甚。
主人对他的失误如此轻描淡写，反倒像在他心上悬了把无形的刀...
是觉得他连被责罚的资格都没有吗？
“况且你若真觉得自己该罚。”陈烬顿了顿，视线扫过管家紧绷的侧脸，“在这件事发生后就该第一时间向我报备，而非在我阐明后请罚。”
没有造成不良后果的失误，也没必要罚。
管家猛地抬头，深蓝色眼眸里映出主人平静的脸，嘴唇颤抖着，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公爵大人...”
他想说什么，却在触碰到主人那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眸时，所有辩解都哽在喉间。
当初他是有想过去向主人报备的，但却因并未造成不良后果，以及害怕惹主人生厌而选择了隐瞒。
这份迟来的请罚，不过是想在主人面前维持“可靠”的管家形象...
“行了。”陈烬的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这次唤你，只不过是验证下猜想而已，你下次多注意些便是。”
管家怔了怔，随即深深低下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公爵大人。”
他垂眸盯着地面，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绪，是感激，是惶恐，还有一丝被主人全然洞悉后的无措。
主人的宽容像温水，看似柔和，却总能让他在不经意间溺毙在那份难以言喻的掌控感里。
自己绝不能再有下次失误，绝不能让主人对自己产生丝毫厌烦，绝不能让主人因自己的失误而费心...
见主人没再说话，伊得斯用触手轻轻拽了拽主人的手指，圆滚滚的脑袋蹭了蹭主人的掌心，“呐，呐呐～”
主人，伊得斯想和管家出去单独聊聊～
伊得斯心里清楚得很，这只水元素生物对主人的情感似乎有些不对劲。
它能感受到这家伙面对主人时，身上的那股近乎病态的眷恋与忠诚，那情绪浓郁得像化不开的糖浆，黏腻又危险。
作为主人的贴心宠物，它必须搞清楚这位管家的真实想法，不能让任何心怀不轨的坏家伙靠近主人。
陈烬垂眸看了眼掌心的小小浮游水蕈兽，见它那双小眼睛里满是认真。
他没有追问小家伙要去聊什么，只是抬眸看向管家，语气平静地问道：“听懂伊得斯的话了吗？”
管家深蓝色的眼眸微微一抬，视线在伊得斯身上短暂停留后又迅速垂下，恭敬地回应道：“听懂了，公爵大人。”
他心里有些诧异，没想到这只浮游水蕈兽会主动提出交谈。
是因为半个月前在须弥城的那次气息外溢吗？
“那你们两个出去聊吧。”陈烬掌心微微松开，解救出了自己被伊得斯缠绕的手指。
他知道伊得斯聪明懂事，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既然它想和管家聊聊，那就随它去吧。
得到主人的允许，伊得斯“咻”地飞到半空，它绕着管家转了一圈，水蓝色的身体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随后朝着房门的方向飘去。
管家微微颔首，随即挺直脊背，跟在伊得斯身后走出了屋子。
门被轻轻推开，又在一灵一蕈出去后无声合上，将屋内的安静与屋外的交流隔开。
屋内，波洛斯手脚麻利地从空间里把刚才收起来的菜肴又摆回茶几，拿起筷子夹了口口炒时蔬，吃得津津有味。
他一边嚼着菜，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乖学生刚才说话那叫一个张弛有度，不愧是我们的公爵大人！”
陈烬正侧头看着身边的人偶，听见波洛斯那含含糊糊的话后，将目光转向对方，语气带着几分无奈，“...波洛斯，把你嘴里的东西咽下再说话。”
波洛斯乖乖咽下口中的菜，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知道啦。”
看着他这副模样，陈烬接着说道：“我刚才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而已，全是字面意思，他那样是他想太多。”
阿帽心里对陈烬的前半句话持怀疑态度，但到底还是帮腔道：“下属揣摩上位者心思，很正常。”
“不管不管，陈烬就是很棒嘛～”波洛斯摆了摆手，又夹了一筷子菜塞自己嘴里。
安静地吃了片刻，他突然想起什么，赶忙从空间里拿出来一张报纸。
“对了，你们这些天在纳塔旅游还不知道吧，陈烬这个在枫丹的荣誉公爵，封号终于定下来了哦。”
他晃了晃报纸，“哈哈...这报纸上还是没有刊登你的画像，你在绝大多数人眼里依旧神秘呢。”
陈烬接过话头，语气带着一丝疑惑，“给我封号做什么？按照枫丹现在的局势，他们怎么还有闲心给我弄封号？”
是想拉拢他吗？
但就算没有这虚名，他也不是不会去吸收胎海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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