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向来与女人们无关,她们乖顺地站在旁边,低着头将手里的绣带攥得发白,银角冠上的银铃响得有气无力。
这是寨子里流传至今的规矩,也有人想要反抗,想要跟听到的外面的世界那样男女平等,可,她们做不到。
白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人群当中,霍云川牵着她的手,面色温柔地站在她身后。
女人们都羡慕她,她们听说了她的经历,又见到旁边高大英俊的男人,心中无比酸楚。
白瑜没有理会她们异样的目光,而是目光锐利地盯着松岩,指尖悄悄捏了个诀。
在旁人毫无察觉的时候,属于修罗族特有的幻境结界,以广场为核心瞬间展开,将所有人都罩在其中!
阿娅婆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她停下舞蹈看向人群当中的白瑜。
白瑜冲她微微一笑,在她眼中,原本的阿彩瞬间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阿娅婆顿时明白,她并非看起来那么简单。
她能看到白瑜的身上有白光溢出,是神圣的,干净的光。
如同皎洁的月光一般,能清除所有污垢。
阿娅婆没有出声阻止白瑜,她甚至露出了无比期待的表情。
是啊,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她突然跪了下去,双手高举冲着天空,唱起了最后的祭歌。
祭鼓响,岁年长,族老念咒保寨旺哟……
月光亮,人心葬,风过枝头再回乡……
松岩举起第二碗糯米酒正要往鼓面上倒时,突然一阵浓雾从祭鼓场四周涌来,带着一阵若有若无的莲花香气,瞬间弥漫在了整个广场上。
霍云川上前一步,手中挽起一个小小的剑花,剑气便撑开屏障,护住了现场所有的女人们。
女人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寨中的男人们却都纷纷变了样。
有人开始傻笑,有人互相拉扯,顿时乱糟糟的。
祭祀被打断,松岩手中的酒碗也被人撞翻摔在地上,他以为是有人捣乱,刚要呵斥,却看见身边的越敏的舅舅突然扑向他,脸上堆着油腻的笑,嘴里喊着 “我的小美人,今天鼓藏节,跟我走吧!”
越敏的叔叔和旁边的男人抱在一起,手在对方的苗服里乱摸,嘴里还念叨着 “乖,别动,给我生个儿子”。
还有人红着眼,朝着身边的男人扑过去,粗暴的撕扯着对方的衣服,用力捂着对方的嘴:“贱娘们,凭什么别人能睡你我不能睡?”
雾气缓缓散开时,便是这样一番不堪入目的景象。
男人们抱在一起,衣衫不整,互相撕扯互相压制,如同没有人性的野兽,胡乱在对方身上发泄着兽欲。
阿娅婆站在祭坛中央哈哈哈大笑起来,她开心地看着松岩被越敏的舅舅压在铜鼓上耸动,越敏的舅舅停下动作,用力扇松岩的耳光,他毫无还手之力。
女人们先是惊呼,随即有人开始冷笑,有人捂着嘴哭,哭着哭着也笑了。
那些肮脏的,不堪的,羞辱的,残暴的,男人们对女人们做过的事情,如今,都在他们身上得到了报应。
阳光照在祭台上,男人们的丑态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越敏叔叔的苗服的领口被扯得敞开,人已经没了知觉,对方骑在他身上,满地都是血却没停下。
松岩这才清醒过来,看到自己的模样,气得浑身发抖,反手将越敏的舅舅打翻在地:“你干什么!”
“老子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越敏舅舅红着眼,他的视线里对方是越敏,拼命往人身上爬,蹭了又蹭,“敏敏乖,让舅舅舒服舒服,舅舅给你买糖吃。”
白瑜也笑了。
男人们此刻眼中看不到真正的女人,他们视线里的那些羞辱的目标,都是跟他们一样作恶多端的男人们。
松岩奋力推开身上的男人,反手扇了对方一个耳光:“你清醒点,你看看我是谁!”
白瑜手指轻弹,白光从她掌中炸开,一切终于恢复了正常。
男人们看着自己身上或者身下的男人,恶心地吐了起来,或者是惊恐的尖叫起来。
“还没完呢!”白瑜缓步走到祭坛中间,无视那满地野兽一般凌乱的景象,笑吟吟地看着他们,张开双手,“大好佳节,请你们看场好戏!”
“你……是你!”
松岩看向白瑜,终于清醒过来,“你不是她,你是谁?”
“我是你们的神”,白瑜笑道,“愚蠢的人类,你的死期到了。”
“胡说八道,神怎么会是女人”,松岩不信,一边用力拽住自己的衣襟,“来人!把她……”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声惨叫。
是越母。
她手里握着把柴刀,刀上的血滴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地上吃了一半的竹筒饭上,白的白,红的红。
越父倒在她脚边,胸口是一道深深的刀痕。
越母的头发散乱,银角冠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地上,摔断了一根银角,可她的眼神却异常清醒,她看着地上的男人,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你早就知道他们欺负越敏!你却让我忍着,让女儿要听话!你算什么父亲!”
“你骗我说这是‘寨里的规矩’!其实不过是为了跟头人结盟,为了多分些钱,你竟然卖女儿!”
众人议论纷纷,女人们的眼睛都红了。
“你敢杀丈夫,神会惩罚你的!”松岩恶狠狠的说。
“神会宽恕她”,白瑜突然手中闪出短刀,她几乎是瞬间消失,又瞬间出现在松岩面前,短刀寒光四射,已经割断了松岩的脖子!
她悄然落地,身上有明晃晃的白光环绕,宛若月神降世。
“……神会只会惩罚真正的罪人。”
“神女大人!”
阿娅婆带头跪地参拜,女人们纷纷效仿,她们骤然发现原来杀了凶恶的寨头,神光降世的是个女子,而苗寨世代传说中神是男子,所以男子生而高贵,女子只能服从的道理,原来都是鬼话!
她们曾经亲眼看到神女,她们再也不会相信那些骗人的鬼话了!
“神一直在你们身边”,白瑜垂下眼,“可惜我来晚了。”
越娜惊讶地站在原地,看着高高在上的白瑜,霍云川走过来,轻轻牵起小女孩的手,朝白瑜走去。
“神并非万能的,相信神,不如相信你们自己”,霍云川轻声说着,声音温柔,但是随着他走出的每一步,青光剑雨纷然落下,斩断飘荡在人们身上的怨气。
男人们哀嚎着,痛苦地在地上翻滚。
因为被斩断的怨气全数渗入了他们的身体,他们作茧自缚,自作自受。
“以后要勇敢”,霍云川走到白瑜身边,朝她伸出手,“终于,都结束了。”
女人们决然地点头。
白瑜欣慰地笑着,牵起霍云川的手,下一秒他们三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以后,这个苗寨,便是一个全新的苗寨了。
但更多的事情,白瑜已经不想管了。
她想要去处理另一件事。
古玩店里,她站在柜台前,一手牵着越娜。
古玩店老板吓得站起来就往外跑,霍云川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前。
“你就是阿松,对吧?”白瑜笑着看他,但脸上的笑容分明很冷。
“我……”,古玩店老板失去了力气,跌坐在地上,“我是。”
“越敏死了”,白瑜说,“她想杀了头人,但失败了,被推下了山崖。”
“我想带她走的,是我不好,我没做到……”,古玩店老板流下了眼泪,懊悔极了,“是她保护了我,我只是摔下了山崖,我想再进寨子里去找她,可怎么也进不去了……”
“娜娜”,白瑜看了一眼越娜,越娜拿出未绣完的比翼鸟荷包,放在了古玩店老板的手上。
“阿姐很想念你,她不怪你的。”
越娜抬头,看到身影虚幻的越敏就站在古玩店老板身边,褪去一身怨气,露出温柔的笑意。
是啊,她不怪你。
因为你是全世界唯一真心待她,想要带她离开寨子,去过新生活的人。
“你是故意卖了那串青木手串”,霍云川平静的问,“你知道那东西会引来关注,最后会让人注意到苗寨。”
“对,阿敏说过,这神树是带着怨气的”,古玩店老板说,“但我想,这至少是个机会。”
“我太想她了。”
“我还没有实现我们的约定。”
“我想救她。”
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无论死多少人,牺牲什么,他都愿意。
白瑜看着古玩店老板悔恨的眼泪,心想,这世间的痴与怨,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呢?
人啊,终究是无法逃脱这些既定的枷锁。
但至少,他们是相爱过,彼此温暖过的。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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