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着蒙蒙细雨，竹中佳纯就这样静静地躺在雨中，浑身上下被雨水打湿，头部的血已经被雨水冲刷地淡了。
医生按照流程拉了遍心电图，摇了摇头：“很遗憾，头着地的。”
帽子叔叔则进行了一个简单的调查。
“她自己发了精神病！”我孙子一郎表现的痛心疾首，“我是她师父，我最了解她。”
“她母亲就是精神病，她也遗传了！”
“你看她身上的伤，都是自己发病的时候四处撞的，拦都拦不住！”
“也不知道今天是哪句话戳中了她，她突然发病就跳了下来，现场这么多保安都可以作证的！”
…………
姜鹿静静地听着我孙子一郎给竹中佳纯泼脏水，心里竟然出奇地平静。
她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这里的帽子叔叔都不会相信。那就干脆什么都别说了。
帽子叔叔检查尸体，从竹中佳纯身上掏出两根棒棒糖，小心翼翼放进物证袋里。
姜鹿突然睫毛微颤。
“喏，让你甜一甜。”
“这次我可没下药哦！”
…………
那时的竹中掏出明媚的笑，照亮了姜鹿前方幽暗的路。而如今这笑容却永远定格在雨中，再也见不到了。
姜鹿坐在台阶上眼神茫然，已经哭不出来。
远处，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
月嫂抱着个小婴儿匆匆忙忙从车上下来，看到躺在地上竹中佳纯，不由得大惊失色，想要往前两步，却被帽子叔叔拦在了警戒线外头。
那小丫头肉嘟嘟的很可爱，眉眼之间和竹中佳纯简直一模一样。
说来也怪，从下车开始小丫头就哭闹不止，脸上淋了雨闹得更凶。
但她偶然睁开眼看到地上的竹中佳纯，突然就不哭不闹，一秒变脸竟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小手不停地在空中比划，好像要去触摸竹中佳纯。
月嫂也是过了好几分钟才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一时不知所措。
她环顾四周，看到了姜鹿。
姜鹿她是认识的，当时周到雇她来的时候姜鹿就在旁边，周到喊姜鹿【大小姐】。
“大小姐…”月嫂抱着小丫头蹲在姜鹿面前。但小丫头还是扭着脖子望向竹中佳纯的方向。
“大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啊…”
姜鹿稳住情绪，伸手摸了摸小婴儿肉嘟嘟的脸，那皮肤真的嫩地如同剥了壳的鸡蛋。
“她死了。”
“那这孩子…”月嫂心疼地看了眼婴儿，“我也不知道啊，这孩子有没有父亲…”
姜鹿脑海中浮现出柴田的身影，摇了摇头：“不能把这孩子交给她父亲，她父亲不是人。”
“这样吧，你到【白鸟】旅店找一个叫南北的人。让他把这个孩子交给福利院吧。”
福利院啊…
“福利院里孩子多，顾不过来的…”月嫂红着眼睛说道：“我实在放心不下，还是再带她几个月吧…”
“把她带大一点再送福利院。”
“怎么会这样啊…我今天早上还和竹中说，孩子这两天咿咿呀呀，很快就要会叫妈妈了…”
“竹中开心极了…”
姜鹿红着眼睛不说话，右手抓着裤子、越抓越紧。
“不许与外人说话！”我孙子一郎严厉地骂道，“否则违反规定，你的刑期可能要加重了！”
姜鹿凶狠地白了他一眼。
很快，帽子叔叔的调查结束，不出意外结论就是精神病发作自杀，草草结了案。
殡仪馆的车也到了。工作人员冷漠且熟练地把竹中佳纯抬到担架上，用力推进车里。
仿佛是一个物品一般。
小家伙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哇”地一下哭闹起来，在月嫂怀里挣扎不止，肉呼呼的小手不停朝着车的方向够。
工作人员“砰”地一声把车子后门关上，竹中佳纯消失在了视线里，小家伙哭得更大声了。
随着车子启动，她已经完全歇斯底里地哭起来。
“哇…”
“哇…”
“哇…mumu…”
“muamua…妈妈…妈妈…”
…………
小家伙地声音回荡在整个空旷的街道上，如同一把利剑插在姜鹿的心头。
第一次叫“妈妈”，竟然是在这样的场合。
姜鹿再也绷不住，把头侧了过去，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我孙子一郎从屋内走出，手上拿着姜鹿那写了一半的纸。他也知道目前这种情况，姜鹿是不可能继续写下去了。
“东西我拿走了。”他说，“剩下的我自己会算，虽然要花点功夫。”
“等樱花国彻底掌握这项技术，我自然会让你回国。”我孙子一郎冷漠地看了眼地上那滩已经快被冲洗干净的血水，准备离开。
“老东西，你相信报应吗？”姜鹿突然冷冷开口。
“报应？哈哈！”我孙子一郎笑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国家，我会有什么报应？”
“刚刚我已经和首相大人通过电话，他也觉得竹中叛国在前，死有余辜、没什么值得同情的，也没人会在意！”
“不。”姜鹿淡淡地抬手，指向月嫂怀里的小婴儿，婴儿仍旧对着车子消失的地方撕心裂肺。
“她在意。”
她？哼！
我孙子一郎显然不准备和姜鹿再多争辩什么，准备上车离开。
“老东西。”姜鹿再次开口，“你会死在我手上。”
“我说的。”
我孙子一郎回头，惊愕地发现姜鹿眼中杀意凛冽，让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所有人都走后，姜鹿一言不发走进屋子里，把自己关在小房间。
她没有再哭了。
在房间里坐了很久之后，她摊开面前的纸，认认真真开始计算起来。
之后的十几天，我孙子一郎没有再来，大概是在计算姜鹿的那半份手稿。
甚至姜鹿和南北见面的时候，他也只安排了一个手下懂数学的教授看着。
确保姜鹿没有再偷偷把科研成果透露给南北。
南北也只是给姜鹿带了些外面的消息。
“竹中的母亲不见了。”南北说道，“我孙子一郎说她母亲没有价值，把她从精神病院赶了出去。”
“后来流落街头，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
“竹中的女儿很好，我打算等她再大一点就找个好点的福利院。”
姜鹿突然打断：“有机会，把她带回华夏吧。”
“嗯？”南北疑惑地问为什么。
“因为，我想让这个国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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