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悠悠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再听下去她也忍不住要笑了。
她只想绕路走人，“大诗人”却突遭横祸，侧面忽然伸出一只手拽得他踉跄几步才站稳。
正是赶来充当护花使者的孙金海。
他卸下了礼貌面具，眼神中的高人一等也不再隐藏，睨着李慕白不屑地开口。
“无故骚扰女同学，你大学是不想上了吗？”
李慕白他不认识孙金海，但也知道学校里除了新生，还有之前的工农兵学生，既然是推荐的名额，势必有那么一群人背景深厚得罪不起。
李慕白愤愤不已看着面前的男人，嘴唇动了动，硬是憋出一句“鹿同学，我下次再给你念诗”，然后身形僵硬地离开。
鹿悠悠见是孙金海，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抬腿就走。
孙金海正要追，却被人拦住。
“她姓鹿？”顾远征问道。
孙金海不明所以，只能点头应道：“对，她叫鹿悠悠。”
顾远征见到鹿悠悠第一眼自然是惊艳的，然后竟莫名觉得很眼熟。
很快他就想起来在哪见过这个女人。
前几天他去大舅家，跟往常一样熟门熟路进了杜广汉的书房，准备从书柜里拿几条特供的烟。
顾伯淮烟酒不沾，顾远征每次馋了就来找舅舅。
杜广汉抱妹妹大腿，对妹妹的儿子自然有求必应，有什么好的都往家里拿，还特意告诉侄子东西放哪儿，一直以来顾远征进他书房就跟进自己家一样。
那天顾远征拿了三条烟，见旁边还有一条没见过的，也顺手带上，转身的时候手滑了一下，那条烟斜着飞了出去，正好打落桌上的文件。
文件没有封口，散了几张纸出来，顾远征弯腰去捡，结果愣在当场。
那是一张黑白色证件照，上面的姑娘微微笑着，那张脸是他从未见过的明艳。
顾远征鬼使神差地抽出那张纸，好像是张高考报名表。
杜广汉的儿子杜平川在外面喊他，半天没听到动静，探头进来：“赶紧的，走了走了，小金子他们还等咱吃饭呢！”
杜平川见他拿着几张纸站那儿不动，只得亲自进来拉人：“有啥好看的，我爸书房除了报纸就是公文，请我看都看不进去。”
顾远征忽然问道：“这是谁？”
杜平川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眼珠子瞬间亮了好几个度，差点骂了句脏话，这是哪来的美女，绝了！
他急忙拿过报名表，然后便愣了一下。
“鹿悠悠？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杜平川想了想又道，“昨晚大姑来家里，我路过书房的时候听到了他俩说话，好像提起过这个名字。”
杜平川当时没在意，现在才对上号，他看着照片啧啧称奇。
“这姑娘长得真带劲……诶？怎么结婚了？”
杜平川顿觉可惜，婚姻状况那一栏写着已婚，怎么看都很刺眼。
男人么，爱美劣根性，尤其是不学无术的权贵子弟，最好的都该是自己的，本能地觉得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顾远征光顾着看人去了，杜平川说了他才注意到这个，入眼便是丈夫那一栏行云流水的三个字——顾清野。
杜平川啧了一声：“怎么也姓顾……”
顾远征从记忆里脱离，看着鹿悠悠出神。
有些美用二维的镜头并不能完整记录，见到真人的震撼远超那张一寸照片。
怎么这么巧，孙金海看上的人竟然会出现在舅舅的办公桌上。
顾远征确实不学无术，但成长环境摆在这里，他的世界注定不会有多少天真。
孙金海兴许是单纯的见色起意，但鹿悠悠不可能只是普通大学生。
两人说话的功夫鹿悠悠已经走远，孙金海心里一阵烦躁。
难得遇到人，话都没说几句，他也不敢去怪顾远征为啥非要拦着他问问题。
顾远征当然不会管小弟高不高兴，他都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呢。
不过他向来懒得管这些，先填饱肚子再说。
“饿死了，吃饭去。”
孙金海真不想走，但狗腿子没有发言权，他临走前又回头看了一眼，马路尽头已经看不到鹿悠悠的身影。
*
晚上顾远征歪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门口的声音下意识坐正，一看是杜霜立马躺了回去。
“远征？你不是说晚上要出去玩儿吗？”
“他们临时有事，约了明天。”
“吃晚饭了吗，早知道就不让张嫂放假了，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顾远歪在那儿姿势都没变过，他中午那顿还没消化，根本不饿。
他又想起中午见过的人，随口问了一句：“妈，那个鹿悠悠是谁呀？”
杜霜吓了一跳，迅速起身到门口，没看见顾伯淮的鞋才放下心来。
“你认识鹿悠悠？怎么认识的？在哪认识的？”
杜霜问得很急，她想不通怎么会在儿子嘴里听到这个名字。
一连串问号把顾远征整懵了，索性直接说了：“孙金海看上了他们学校一学生，就叫鹿悠悠。”
杜霜皱着眉：“那你怎么会来问我？”
顾远征很少见杜霜这么严肃，愣了一下才道：“我听表哥说你和大舅提到过她，正好孙金海说了这事，我就想是不是同一个人。”
杜霜沉吟不语，还没等她捋顺前因后果，又听到一句更爆炸的。
顾远征见她没什么反应，骨头一塌又靠了回去，想起孙金魂不守舍的样子忽然笑了一下。
“妈，你说孙金海倒不倒霉，喜欢谁不好偏喜欢一个已婚的，她丈夫叫顾什么来着，我看金海恨不得抽筋扒皮取而代之……”
“你说什么？！”杜霜陡然起身。
突如其来的女高音惊得顾远征又一次坐直，只听啪嗒一声脆响，他好像把腰给扭了。
“嗷——哎哟哎哟——”
顾远征五官皱在一起，挺着腰动都不敢动。
杜霜也顾不得震惊了，立刻过来扶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别别别……嘶……”
顾远征眼泪都疼出来了，哪敢让人碰。
杜霜着急道：“是不是拉伤了，你先别动，要是不好咱们马上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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