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沈曜的声音一直是那种慢吞吞的、像小动物一样的语调。
乖乖巧巧的，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然后又不由自主地被他的声音吸引。
虽然她总觉得沈曜哪里怪怪的，但此时此刻，她还是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微妙的感觉。
事实上，几乎很难有人会讨厌乖巧温顺的孩子。
而沈曜深谙这个道理。
他伸出手，试探着勾住她的衣摆，眼尾微垂，轻声道：“我前几天都是住在这里的。”
“今天不能住了吗？”
温顺、干净、可怜，又带着些许委屈。
他的欲望值真的只有-15％吗？
桉桉突然开始怀疑。
沈曜看起来真的太乖了，对她也没有释放出丝毫恶意。
他的大部分恶意好像都是用来针对裴叙的。
她低头瞥了眼死死拽住她衣角的那只手，眼神茫然，......她甚至隐约觉得眼前这个人好像有点粘她。
......她怕是脑子出了点问题。
“姐姐？”
会不会是她当时看错了？
桉桉没说话，稍稍凑近他，抬手摁在他浅色的唇瓣上。
他的唇瓣微凉，嘴唇软软的。
“-20％”
叶桉桉：“.........”
是她想多了。
淡淡的清香随着女孩的动作飘过来。
沈曜愣了一下，睫毛微颤，心脏一下又一下鼓动着。
察觉到唇上的手指要离开。
他下意识用舌尖舔了舔，甚至用牙齿轻轻咬了咬指腹。
手指触碰到湿热的舌尖，桉桉触电一般缩回手，漂亮的眉眼拧起，瞪了他一眼。
什么坏毛病，动不动就舔她、咬她。
“对不起。”
沈曜无辜地垂下眸，纤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神色，垂在身侧的手却微微发抖。
好饿，好想吃。
想咬，想一口一口慢慢“吃掉”。
“......”
对不起有什么用，下次别这么做啊！
可对方显然没有把话题继续下去的欲望，她也就压住了自己的情绪，没多说什么。
她心累地叹气，回答他的问题，“不能。”
沈曜眨眼，“......为什么今天不能住？”
桉桉纠正他的说法，“不是今天不能住，是每天都不能。”
“绵绵很害怕你，”她表情严肃，“你做什么了？”
她可不觉得绵绵那是很喜欢他的表现。
沈曜抿了抿唇，垂着眸不说话，眉眼间带着一股可怜劲。
“它想吃脏东西。”
“我没给它吃。”
他抬起另一只手，“它生气，咬我。”
“然后呢？”
然后他就带着小狗去看吃了脏东西的同类是什么下场啊。
满地的鲜血、肮脏的环境、凳子上被捆住无能狂怒的人，和一旁虎视眈眈的猎犬。
不过这些不能告诉姐姐。
她会害怕的。
他轻轻笑了一下，“没有然后了。”
“......”
桉桉哽住，低头看他的手，沉默。
她觉得有时候，沈曜的话她只能信50%，另外50%听听算了。
他苍白修长的手上连一点红痕都没有，更别说被咬出来的伤口了。
不过......
她目光定住。
撩开他的袖口，上面满是青紫色的让人触目惊心的淤青。
沈曜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只一瞬，他便又恢复了乖巧温顺的模样，乖乖垂眸看她，紧紧盯着她的表情。
她会心疼吗？
会的吧。
他这么可怜。
结果女孩只是若无其事地松开他的袖口，轻飘飘说了一句：“好惨。”
“被人欺负都不会还手吗？”
“真笨。”
这下轮到桉桉紧紧盯着他的表情了。
她好心收留他、给他吃的、好言相待，甚至还让他亲了一口。
结果沈曜的欲望值夸夸往下掉。
那是不是她态度恶劣些、冷漠些，这数值就能涨了？
“我才不会让没用的东西住进我家。”
她抬手，状似无意地掠过他的唇，掌心最后落在他肩膀处，将人又往外推了推，语气冷漠，
“我不想说第三遍。”
“你自己走......”她顿了顿，换个了自以为攻击性十足的词，“你自己滚蛋。”
结果......
...变成-23％了。
.........这人怎么回事。
怎么软硬不吃啊！！
女孩站在原地，精致漂亮的眉眼间满是挫败和无奈。
她一下子收回手，没了脾气，小声嘟囔，“你到底想干嘛啊？”
家里没人、一个人生活、没饭吃......
他跟宋华茵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觉得没什么可信度。
问题是他都这么讨厌她了，还非要住进来，图什么呢？
沈曜垂眸，睫毛落下一片阴影，认真道，“我不想，总是一个人。”
反正不管是捣乱也好，找事也罢，无论对方对他是讨厌、厌烦还是喜欢，只要能让他觉得自己是能引起别人情绪波动的，他都会去试一试。
他们之间的距离现在不算特别近，起码他说的话，桉桉听来声音并不是很大。
可他一个自称“听力不好”的人，居然能听见她的小声嘀咕。
“？你不是耳朵受伤了吗？现在又能听清我说的话了？”
沈曜丝毫没有被拆穿谎言的尴尬，腼腆地笑了笑，“它刚才能听见了，可能是因为我喜欢听姐姐说话。”
叶桉桉：“.........”
她甚至都没办法对他生气。
不过桉桉最终还是没能让他打消这个念头，她也实在是有点心累，默默叹气后还是决定放弃跟他一般计较。
“说好了，就一晚，明天让人来接你回家。”
沈曜乖乖点了点头，看着她径直朝屋内走去的身影，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嘻嘻，明天他也走不了。
视线像粘在女孩身上一样，说不清那眼神里到底夹杂着什么情绪。
余光注意到门口跟随着人影转动的摄像头。
他脚下的步子慢下来，冷漠的眼神状似不经意地扫过四周。
想起这几天在别墅里的发现，沈曜进屋关了门，微微低头。
这别墅里的监控......包括藏在暗处的，还真是多得让人不敢相信呢。
不过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他不介意送点小礼物给背后的人。
希望他可千万不要生气^_^
*
“......妈？”
桉桉一脸茫然地站在自己房间门口，懵懵地看着地上已经被收拾好的行李箱。
“你不是说睡觉去了吗？”
“怎么来我房间收拾行李了？”
宋华茵神色凛然，扯着唇角僵硬地笑了笑。
“乖乖，你来。”
被母亲严肃又苍白的脸色吓到，她抿抿唇，下意识关了门。
刚走近就被宋华茵紧紧握住一只手，手里多了些东西。
是她的身份证和相关证件。
护照也在里面。
她翻了翻，大脑一片空白，讷讷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宋华茵只是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问她：
“哥哥送你回来的吗？”
女孩身体一僵，她低下头，语气故作轻松，
“当然是我自己回来啦！”
“哥哥很忙的，我就是想你了，回家来看看嘛。”
宋华茵还是绷着脸，又问：“哥哥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吗？”
桉桉瞥了眼她不太好看、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的脸色，沉吟半晌，还是摇了摇头。
宋华茵犹豫半晌，到底还是没能说出一些重话，
“桉桉，妈妈知道你很依赖你哥哥，但哥哥最终会有自己的家庭，你们不能还像小时候一样.........”
她从身后拿出一张纸来，“不管是从血缘上，还是名义上、法律上，你们都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桉桉，妈妈不希望你知道一些事情，但你要跟我保证，从现在开始，跟阿憬保持距离，好吗？”
桉桉掐了掐手心，脑袋里一阵阵嗡鸣。
妈妈手上的那张纸，是她不久前刚在书房看到的领养证明。
所以按道理来说，叶闻憬应该由那个叫“方爵”的抚养长大，但是不知道中途出了什么意外，以至于哥哥在叶家生活了十几年？
没等她理清脑袋里混乱的思绪，宋华茵又问了一遍，而后跟她慢慢解释起来，
“还记得小时候抱过你的方叔叔吗？”
“阿憬是方叔叔初恋和其他人的孩子，那个人的家族在d国牵涉过多，恰逢当时d国内斗，家族里但凡有希望成为继承人的孩子，死的死，失踪的失踪，”
“你方叔叔受初恋的恳求，费劲力气把阿憬带回国，为了不引人注意，混淆仇家的视线，故意送到了孤儿院，”
“可惜领养证明刚办好，他就被前来寻仇的人杀了，临死前最后的愿望就是希望我和你爸爸代替他，给那个孩子一个家......”
......很戏剧的情节，但就是这么戏剧地在她身边发生了。
桉桉不得不承认，就算哥哥说妈妈早就知道他的心思，但现在看来，妈妈只是嘴上憋着没说，但心里分明是一万个不支持不同意他们在一起的。
桉桉不想用自己和哥哥偷偷谈恋爱的事情刺激妈妈，而且......
从妈妈的口中能听出来，哥哥也许就是哈尔斯家族唯一幸存的继承人，如果哥哥要回d国回归家族，接手家族产业的话，她不可能放弃自己的学业、朋友家人，一无所有的跟着哥哥去d国。
她没那么无私，她也不认为自己愿意抛弃现在拥有的一切。
或许她得找个机会结束一下两人的地下恋情了。
叶桉桉：“我知道了，妈妈。”
“那就好那就好......妈妈买了去漓海的机票，你和小沈出去玩两天......”
“？？”
话题跳跃的如此之快，桉桉低头看着脚下的行李箱，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为什么我还要带着沈曜？！”
*
拖着行李箱，恰好从门口走过的少年听到从门缝里传来的声音，好心情地弯了弯眸子。
啊，当然是因为......这个好主意是他提出来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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