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有智慧的东西，无论作出的举动是有意还是无意，都一定怀有某种意图。
就像古牧偷摸摸趴到云岚脚底，就是为了蹭上她的膝头向她撒娇。而江聿初举动的不寻常，也一定有他的意义。
“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傍晚驻扎休息时，云岚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江聿初愣了一下。
末日的夜晚异常寒冷，虽然车后箱备着帐篷和保暖睡袋，但以防万一还是需要生个火。
火光会吸引附近游荡的丧尸，但比起整夜顶着寒意在睡袋里瑟瑟发抖，b13小队的人更愿意和丧尸打上一架。
雷是火的变异，所以之前生火的工作都是江时也在负责。现在队伍里有了一个真正的火系异能者，生火的工作自然落到了江聿初头上。
云岚开口时，他刚堆好干柴、准备点火。
彼时高言蹊和江时也去了附近察看安全情况。李浮亭在不远处检查车子，蒋泠泠坐在车顶上。手撑着下巴，她的表情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围就只有云岚和江聿初两人，外加一只听不懂人话的狗。
云岚的声音很轻，话一出口就被风吹散了。如果不是周围很安静，而江聿初的注意力又一直在她身上，他很有可能会漏听这句话。
他低头看着柴堆，听到她的声音时，他的动作不易察觉地一顿。僵硬转瞬即逝，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他指尖燃起蓝色的火光。
云岚没有催促，只是静静蹲在一旁看着他用火苗点燃干枝。
小心把燃起的干枝放进柴堆，望着微小的火势一点点变大，直到蓝色的火焰变成正常的橘黄色、柴堆剧烈燃烧，江聿初终于开口。
“在车上的时候，你为什么会说那些话？”
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他马上补充了一句：“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那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云岚侧头看他，见他一直没有看自己，她又转过头学着他的模样看着火堆。
“哪些话？”
“那些安慰蒋泠泠的话。”不是江聿初多心，实在是他不觉得云岚会那么好心去管蒋泠泠。
突然想到一件有意思的事，云岚淡漠的眼底泛起轻微的笑意。
“江聿初，在你眼里我是个怎样的存在？”
听到这个问题，江聿初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危机感。直觉告诉他，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一时间想不到该怎么回答，江聿初只好继续沉默。
云岚也不催他，比起他的回答，她更感兴趣他的反应。
宁静重新回归这片空间。
拾来的木材还没有完全干透，明火燎柴发出噼啪的轻响。
江聿初就像个受了惊的小动物一样，因为她的问题紧张起来。她默数着，这是他第三次偷瞄自己。
不知沉默了多久，江聿初终于憋出了第一句话：“云岚很强。”
“强的超出我的认知。”
“嗯。”云岚点点头。
又过了一分钟，没有听到江聿初的下文，她转头问他：“然后呢？”
然后？然后江聿初就不太敢说了。被她逼问了一句，江聿初显得更加局促了。
他依旧低头望着火堆，这还是他少有的说话不看着她的眼睛。可惜，他也因此错过了更少有的场面——云岚笑了。
不是平常那种礼貌疏离的微笑，云岚嘴角扬起的弧度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她的眼里却罕见地有了清晰可见的欢喜。
清浅的笑意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在她眼底荡开一圈又一圈涟漪。
火光映照下，她的笑意格外清晰明显。
平日里的云岚太淡了，她像自由无羁的云、转瞬即逝的风，总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虚幻感，而这稀有的清晰笑容终于让她的存在有了实感。
在车顶发呆的蒋泠泠看到这一幕瞬间清醒，连忙捂住嘴以防自己忍不住叫出来，她激动地踹了脚刚好检查到自己周围的李浮亭，拉他一起看。
拿着望远镜警戒四周的高言蹊也恰好看到这一幕，她愣了愣，放下望远镜揉揉自己的眼睛。
“怎么了？”
树下的江时也注意到她的异常，以为她发现了什么。
高言蹊什么也没说，只是往旁边挪了挪位置，示意他上来。
云岚说了句“然后”之后就没有继续催促他，江聿初自己挣扎了一会，小声问她：“一定要说实话吗？”
“唔...你也可以不说实话，”他这副模样实在让云岚忍不住逗他，“只是你该知道，在我面前一切谎言都没有意义。”
江聿初知道云岚说的是实话，叹了口气，他放弃挣扎了。
“云岚很强大，但也很冷漠。虽然平时总是笑得很温柔，但你其实对身边的事物没有投入多大的感情。”
“无论是江时也他们，还是东风基地的人，甚至是面对古牧的时候，你的眼底都没有半点温度。”
因为一直关注着她，所以江聿初明白：真正的云岚对身边的存在根本没有情感。
对古牧的保护是为了维护身为丧尸皇的权威。
至于对他别有照顾，江聿初暂时还不知道原因，但他敢肯定这不是因为她对自己投入了感情。
在其他人看来，云岚太淡了。而在江聿初看来，云岚太冷了。
云岚的表现太像人了，唯有在察觉她的冷漠时，江聿初才会恍惚想起她不是人这一件事。
所以他才不明白云岚为什么会安慰蒋泠泠，他想不通她的目的。
“这样啊，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啊。”
云岚的语气听不出是喜是怒，江聿初更怂了。心底隐约有些不安，他在反思自己会不会说的太过了。
“说不定是你的感觉出错了，我其实是一只有温度的丧尸呢。”
依旧没有办法从她的语气里听出她的态度，只是这话听着不像是生气了。眼睛被火光晃得有些酸，江聿初闭上眼，决定还是直面云岚。
他终于抬头看她，刚睁开眼，他就看到了那还没散去的浅笑。
他和云岚间的距离很近，所以江聿初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她的欢喜。
火光照进她的眼底，像夜幕中明亮的星。大脑停转了一瞬，江聿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是故意在看自己“笑话”。
坏心眼的问题、温和的逼问，这是她的“恶趣味”。
他的眼里划过清明，随后涌出比她还多的喜悦。
他忽然有个大胆的推想：现在的云岚是不是比在迷城的时候更有人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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