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喔…喔…喔……”
远远地，有鸡打鸣了，而后开始此起彼伏。
罗阳朦胧睁眼，侧头望向大门方向，黑蒙蒙一片。
“天还没亮呢，叫这么早。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古人真能早起”。罗阳打了个哈欠。
山村的夜很安静，这一觉睡得很舒坦。鸡叫了，罗阳的睡意慢慢消散，瞪着眼睛望着头顶上，开始盘算今天的计划。
先要把屋子打扫一下，开门开窗通风透气。
然后去大伯家看望一下，借点镰刀锄头啥的过来，清理院子。
再买点油盐酱醋锅碗瓢盆，柴火直接用大伯家的就行了，把吃饭的问题处理好。
还有得看看快递包裹里面小本子安排的此行任务，提前把出任务需要准备的东西弄好……
天蒙蒙亮了，大门上雕花的窗洞透过些许光亮，罗阳又加了一条：买些纸糊一下破窗子。
“吱吱……”头顶房梁上有老鼠跑过。
“还有，把那些老鼠洞堵住”，罗阳想着，往右侧了一下身子，脑袋也横了过来。
在距他脑袋三拳远的地方，一只硕鼠蹲在熹微的晨光中，豆大的眼珠正盯着罗阳，眼珠闪着亮光。
罗阳突然的侧身，让它始料不及，愣神在站那儿。
“靠！”，罗阳想都不想，猛地从睡袋里抽出左手，握拳便向硕鼠捶去。
这一拳定能打中，他对自己的拳速很自信，想象着一拳把它鼠头打爆、血肉横飞的情景，很红很暴力。
老鼠反应比罗阳更快，罗阳左手刚从睡袋抽出来，它就一蹦三尺，飞快后窜；待罗阳握拳锤来，它早已跳上大堂边的门槛，钻进了后面的屋子，一连串咚咚声在屋内越响越远。
罗阳身子还在睡袋里面，来不及起身追赶，黑暗中传来老鼠的吱吱声，过了一会儿又安静下来。
“得买个老鼠夹，大号的”，罗阳改变了主意，虽是仓促出拳，但让一只肥老鼠给跑了他还是觉得挺意外。
他只能解释为自己睡得太舒坦，又是在自己家，所以戒备心太低了。
既然已经起身了，罗阳便开始收拾睡袋，塞进卡其包里。
拉开大门，外面还有雾气，乱竹和灌木在雾中影影绰绰，东边天上的日头白茫茫的。
现在还早，大伯家估计还没有人起来。他坐在大门槛上，翻起昨日快递内的小本子。
黑色的本子只有巴掌大，打开第一页，上面写着一段话：
观测点：老鸦村落羊坡
观测目标：等候通知
预计发生时间：一周内
预计发生概率：万分之一
观测时间要求：夜间22时至凌晨4时
任务要求：如发现观测目标，全程保留观测视频，以物理隔离方式传回总部，严禁网络传送！
观测员最低要求：助理观测员
其他说明：建议选择当地人员辅助观测员，本页阅后即焚。
“这什么鬼任务！”，罗阳撕下第一页，用打火机点燃，看着纸张化作飞灰。
“难怪自己身为一个内勤会被派回来，不仅仅因为自己是本地人，还刚好达到助理观测员的基本要求，万恶的资本家！”罗阳愤愤道。
包裹里还有一个夜视望远镜，一台全新的杂牌手机，相机镜头特别大，像个浴霸。
罗阳把本子、望远镜和手机收好，锁好大门，站起身去大伯家，他看见几十米外大伯家那边有个人影在走动。
“是大婶吗？”罗阳走近，对着那个挑着两桶水的老妇女喊道。
“你……是……？”老妇女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陌生男子。
“我是小阳啊，大婶”，罗阳说：“我回来了”
“噢，噢，是小阳啊。这一大早也没有车啊，你怎么回来的？”妇女听见是罗阳，一下激动起来，似想起来了什么：“我前两天还听你大伯说你回来了，咋现在才到呢?”
“我在县城有点事，呆了几天，昨天晚上才回来呢。”罗阳道：“婶，我帮你挑吧”，说罢双手托着老妇人肩上的扁担，一提就拿了起来。
“诶，诶？不用，不用，我自己挑就行”大婶忙叫道，怎奈罗阳个子比她高一截，扁担已经挑在了罗阳肩上，再去抢回来又怕洒了水，只得小快步走在前面，说道“走慢点，当心点，注意路啊，别怕洒着”，又朝着屋里叫道“老罗，老罗，小阳回来了……快别喝你的粥了”
呼喊间两人进了屋，到了厨房，大婶把一个左手捧着粥碗右手夹着筷子，正站在厨房门口的老汉推到一边，“快让让，小阳帮我挑水回来了”。
老汉手指尖还捏着个啃了一半的包子，他看着跨进来的罗阳，颤颤巍巍地喊了一声“小阳！……” ，眼眶就湿了。
“大伯，我回来了”，罗阳把水倒进到水缸里，转身看着老汉，喊道。大伯头发灰白，身子佝偻，连声音都中气不足了。
大伯抬头上下打量着他，连连道：“像，像，太像了……”
大婶也绕着圈看着罗阳：“啧啧，是真像啊，这脑袋，这肩膀，这屁股，跟你家老二当年一模一样”，又道：“你早饭还没吃吧，跟我们一起喝点粥吧，老罗，快拿碗”
“诶，诶”大伯听见婶的吩咐，忙放下碗筷，从碗柜取出个大碗和双筷子，用大木勺在粥锅里面捞了满满一碗干粥递给罗阳“坐，坐。边坐边吃。这是红苕粥，还有咸菜”。
罗阳挨着油腻发黑的饭桌坐下，桌上摆着一叠干巴巴的咸菜，又几处泛着白毛，估计放久发霉了，他瞥了一下大伯碗里，稀稀朗朗的汤里飘着些米粒和黄色红苕块。
婶掀开灶台的锅盖，端过来一个盘子，里面还有四五个个包子“这是昨天村里李家白事我去帮忙，特地带回来的包子，白菜猪肉馅的，趁热吃”，说完拿起两个直接塞到罗阳手里。而后起身自己也拿了副碗筷，舀起粥锅里面的稀汤水开始吃早饭。
两个老人喝着稀粥，自己却吃着干的，罗阳心下微叹，快速扒完自己碗里的干粥。大婶见状，就要帮他再盛一碗。
罗阳忙道：“婶，我自己来，我已经饱了，我再喝点稀汤”，说着便去灶上舀了满满一碗稀汤：“我在外面都是习惯吃完后喝点汤，你和大伯慢慢吃”。
大伯道：“再来个包子嘛”
“不用了大伯，我刚刚一下子吃了两个，都噎到嗓子眼了，要用汤压呢”罗阳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这就是自己家，可别做客生分了。”婶笑道。
“嗯嗯，肯定不会的婶”。
“小阳啊，你有媳妇孩子了没？”
罗阳一囧“还没谈对象呢大伯。”
婶道：“那怎么成，得快点谈个啊，要不然你大伯和我怕是都等不到抱你娃的那天了”
罗阳讪讪笑道“一定，一定，肯定会抓紧的婶……”
大伯：“你大哥老婆的堂妹现在还没结婚，我过两天叫你大嫂邀她来咱们村玩玩……”
婶：“我表弟家的侄女，刚大学毕业，跟你相差也不大，姑娘挺能干的，成天在田里帮家里干活，我把她电话要过来你俩聊聊……”
罗阳：“……？……？……？”
一顿演变为催婚的早饭终于结束了，罗阳婉拒了伯父婶再去吃午饭的邀请，借口忙着收拾老宅，赶紧借了镰刀锄头，逃也似的跑回了家。
他摸摸额头的汗水，心有余悸：亲情无价，催婚无敌，诚不我欺！
同时，罗阳心中也有个疑惑：不是都说全面脱贫了吗？都这个年代了，为啥大伯家还喝这么稀的粥，罗阳是不相信大伯家俩口子单纯喜欢喝稀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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