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至此。
张旭身形一闪，来到了潜流世界。
由潜流世界自我保护意识凝聚而成梦神感知到张旭的出现，迅速显化做一尊银色巨人拦在祂面前。
“你暂时不能够进去。”
张旭眉头一皱。
事先没有想到梦神会阻拦祂进入潜流世界。
“理由？”
“你现在已经晋升成为神上神，进入潜流世界会造成巨大的影响。”
张旭眉头一挑。
祂从没听说过神上神进入潜流世界会造成额外的影响。
当然神上神们已经消失很久了，有关神上神的信息不知道也很正常。
但是直觉告诉张旭，梦神拦路，不是那么简单的理由。
张旭眼底闪烁，越发怀疑那些神上神躲藏的地方跟三相神的梦境有关。
“你猜到了我过来的目的...还有你跟三相神和其他神上神有合作？”
张旭直视梦神。
梦神沉默着没有回应。
不回应就是最大的回应，一切尽在不言中。
“现在还不是时候。”梦生冷不丁开口，“距离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我的建议是你最好不要引起其他变数。”
果然，梦神跟三相神和其他神上神有某些合作。
与此同时，这也从侧面印证，三相神的梦蕴含有其他神上神躲藏位置的信息。
甚至有可能，那个梦境就是其他神上神躲藏的地方。
毕竟祂以“世界视角”纵观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查不到那些神上神躲藏的地方。
说明这个彼方必然隐藏在极深的地方，在常理之外，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三相神的梦境，刚好符合这些条件。
“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会跟三相神和其他神上神合作对抗混沌神吗？”张旭带着探究问道。
“你跟普通的神上神不同，你是潜流世界的自我保护意识凝聚成的神明。而潜流世界是大宇宙众生所做的一场梦。”
“混沌神只要苏醒过来，那一个瞬间，大宇宙众生必然会走向灭亡，只有独立世界以及独立世界中的生灵能够存活。”
“大宇宙的生灵灭亡，那这一场众生之梦自然会像泡沫一样破碎。”
“别的神上神为了不成为混沌神的餐点，奋力反抗情有可原，但注定只有死路一条的你，没有任何理由卷入到这些事里面。”
“没有理由，没有意义...”梦神轻声呢喃，“你们蓝星人类做的任何事情都有理由，有意义吗？没有一次不为某些特别的理由和意义...”
说到这里，梦神顿了顿，双眸直视张旭。
“难道就仅仅不能因为我想吗？”
“我想这样做，所以我就那么做了。”
张旭眉头紧紧皱起。
只是因为祂想？
“就算仅仅因为你想，也不对。你是潜流世界的自我保护意识凝聚出来的，你的所有行动的底层逻辑应该围绕着‘保护潜流世界’而运转。”
“你协助三相神和其他神上神，这样的行为应该已经违反了这条核心规则吧？”
“谁说违反了？”梦神不咸不淡道。
张旭有些诧异。
没有违反，为什么没有违反？
梦神这样做不是将整个潜流世界提前推入灭亡吗？
这样一来，绝对是违反了“保护潜流世界”这条最核心的规则。
可是看梦神的样子，里面似乎有别的隐情？
等等...张旭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至今为止祂都没有搞明白当初为什么只有三相神三尊神上神向混沌神发起挑战。
在知道神上神是混沌神的“盘中餐”后，所有的神上神就应该摒弃所有恩怨情仇，大家联合起来，聚集所有力量发起反击才对。
但这样一来，必然会引起混沌神的苏醒。
整个大宇宙迎来终末，所有生灵走向死亡。
如果这个时候梦神插手，表明祂们当下的“造反”不会成功，但可以向祂们提供帮助，为未来的“造反”奠定更大的胜机。
这样的行为，是违背了“保护潜流世界”的最核心规则，还是遵守了这条核心规则。
很显然是后者。
在那个时间点，所有神上神发起“造反”的话，潜流世界必然会没。
梦神这样做，推迟了潜流世界的灭亡，谁能说不是保护了潜流世界。
当然，这些都只是张旭的猜测罢了。
不过正主就在面前，祂直接问便是。
张旭将自己的猜测向梦神寻求解答。
“你猜得八九不离十了。”梦神压根没有隐瞒，“过程是这样，但是动机和意愿不是这样。”
“过程是，但动机不是？”张旭咀嚼着梦神的话，迅速消化了解。
“你的一切行动受‘保护潜流世界’的逻辑影响，所以你利用了这个逻辑，插手了神上神们的事情，为了是帮助神上神们对抗混沌神？”
梦神点了点头。
“为什么？”
“刚才不是说过，我想嘛。”
张旭觉得是梦神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祂想了想，换了一个问题。
“那为什么...还有三相神向混沌神发起挑战？那种情况，不如所有神上神积蓄力量一同发起挑战？”
梦神回答道：
“一是需要继续，我才有插手的机会。一旦停下来，我的行动就会与自身规则相悖，所以我们需要让潜流世界意识到提前毁灭的可能，这样我才继续插手。”
“二是试探，试探混沌神的情况。”
“三，三是大地之神一力推行的。祂似乎想从混沌神身上剥离某些东西。至于是什么，除了大地之神没有人知道。”
张旭想到了从大地之神零维中流溢出来的的那股未知力量，能够遮掩零维存在的力量。
所以...那股力量是从混沌神身上剥离出来的？
“因为以上三个目的，必须要有神上神对混沌神发起挑战，最后选择了三相神，其他神上神则在之后隐遁起来，积蓄力量，为下一次真正的挑战做足准备。”
张旭清楚，但又疑惑于梦神干脆的态度。
“为什么这么干脆把这些告诉我？”
“因为你现在已经是神上神，你已经入局了，有些事情你有资格知道，也必须知道。”梦神如是道。
“这么说，我应该有资格去那些神上神躲藏的地方吧？我也是未来挑战混沌神的战力之一，找祂们商量一下接下来挑战混沌神事情很应该吧。”
梦神摇了摇头，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如果我无论如何都要进入呢？”
听到这话，梦神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说真的，没必要这个这样。”
“如果我觉得有必要呢？”
“这样啊...”梦神让开了道路。
张旭错愕了下：“就这样放我过去？”
“现在的我，就算调动整个潜流世界的力量都不是你的对手。当然，你也得全力以赴。”
“但你全力以赴，必然会导致混沌神苏醒，终末提前降临。”
“这违背了我自身的规则。所以在你没有想要毁灭潜流世界的意志前，我是不能贸然跟你动手的。”
受限于自身规则，无法自由采取行动吗？
张旭若有所思，这对祂倒是好事。
“那你就跟我到三相神梦境的所在吧。”
说完，张旭从梦神身边走过，进入到潜流世界当中，一路往最深处而去。
梦神看着张旭的背影，目光深邃，看不出任何情绪。
但最终，祂还是跟上了张旭的步伐，来到了潜流世界的最深处。
在潜流世界的最深处，镇压着彼方世界三相神的梦境。
梦境呈现出光怪陆离的模样。
上一次来的时候，张旭看到的是不断变换形态的一团东西。
但如今在祂眼中，是流动着光辉的星云。
星云的每一次闪烁，都会迸发出无穷无尽的画面。
有弱小的生灵步步变强，有魔王毁灭世界，有强大者自诩为神...
悲欢离合，功名利禄，个人伟力，各种各样，不一而足。
张旭没有想到，三相神竟然会做这样的梦。
没错，刚才的那些画面都是三相神做的梦。
不是祂们吞噬的智慧文明星球生灵的记忆。
上一次，张旭只能看到表层混乱的记忆，这一次，已经晋升为神上神，拥有“世界视角”的祂剥去了表面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直击最本质的东西。
这终究是三相神梦！
“原来三相神的梦是这样的。”
张旭目光从三相神的梦境扫过，但没有为这个梦境停留，而是看向被梦境遮挡的通道。
“这里不是潜流世界的最深处吗？”张旭转头询问梦神。
“是。”梦神言简意赅道。
“那个通道是什么？”张旭抬起手指指向被三相神梦境这样的通道。
有着潜流世界和三相神的梦境遮挡，不走到这里，根本发现不了这个通道。
祂有种感觉，通道的背后，应该就是那些神上神躲藏的地方。
“那里是...”梦神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坟墓。”
“坟墓？”张旭诧异道：“什么坟墓。”
“你进去自然就会知道。”梦神没有正面回答。
“行，那就进去看看吧。”张旭艺高人胆大，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这世间除了混沌神，已经没有能够威胁到祂的存在。
祂根本不用顾忌太多。
张旭大步流星穿过三相神的梦境，不带停留地进入到那个通道中。
甫一进入。
张旭就听到了大量的呓语在耳边响起。
不是那种迷惑人心智的呓语，就像是单纯有许多声音混在一起。
这些层层叠叠，断断续续，根本听不分明。
但这一点便十分古怪。
张旭现在的境界是什么？是神上神！
正常情况，不管这些声音的源头有多少、隔着多远的距离...祂都应该能够听清楚才对。
可现在，这些声音却像是隔着一层隔音板钻入祂耳中，连祂都无法确切听到。
只能感觉到是有人在呐喊。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张旭看向梦神，“这些声音又是怎么一回事？”
实在太古怪了，古怪到祂都没有多少头绪。
梦神没有理会张旭，祂闭上眼睛仔细聆听着这些声音。
过了好一会才睁开了眼睛。
张旭竟然从那双眼睛中看到了悲悯、难过、绝望又愤怒的复杂神色。
这让祂有些惊讶。
祂跟梦神打交道不少，很多时间对方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很少见到这样富有情感的反应。
“这些声音...是过去无数纪元遗留的残响...”梦神抬起手掌缓缓移动，像是在抚摸某些存在一样。
“过去无数纪元遗留的残响？”张旭瞳眸凝缩。
“嗯。”梦神沉声道：“过去的纪元虽然已经被毁灭，但还是有一些东西留下来。这些声音便是其一。是过去无数纪元生灵的声音。”
张旭眸光沉凝。
过去无数纪元生灵留下来的声音吗？
那就说得通为什么祂一个神上神都听不清这些声音。
因为这些声音是隔着无数纪元传过来的。
蕴含的意义和概念早已在世界毁灭以及漫长的岁月中消失殆尽，仅剩下发出的声音。
“你知道这些声音都是什么声音吗？”梦神道。
“某种呐喊？”张旭凭感觉知道这应该是生灵在发出呐喊。
“没错，就是呐喊。”梦神目光扫过四周，“那你知道是什么呐喊吗？”
梦神问出这个问题根本不期望张旭能够回答。
祂在问出口时便自己做出回答：
“愤怒的呐喊！绝望的呐喊！求生的呐喊！”
“这些呐喊，都是过去无数纪元在迎来终末的一瞬，向天公发出的控诉和祈求！”
“控诉天公为什么要无情毁灭世界，祈求天公能够放过他们，他们想活着。”
梦神这时候直勾勾看向张旭。
四目相对间，祂看到对方眼中的人性几乎压倒神性。
这一刻，梦神给张旭的感觉，不再是那个由潜流世界自我保护意识凝聚出来的神明，而是一个活生生、有着丰富情感、能够自由做出选择的生命个体。
“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会帮助神上神们吗？”
“我回答说因为我想。”
“我确实是想！想看到一个不一样的结局！想看看有没有愤怒和绝望以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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