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掌柜眯眼凑近了书册，只看了几列便惊讶地捂住了嘴。
“郭郎君？叶掌柜此话可是当真？”
郭子维笑着点点头：“这是自然。在我上山前，我家掌柜的便与我一起商定了此事。只是事发突然，一切都比我们计划的要提前了不少。”
说着，他从于掌柜手中拿回了书册，又从怀里掏出了倾城的印鉴，哈了口气，直接在书册角落处盖上个章：“此前刚拟好了文书，还未盖印。这下齐了！”
郭子维故意将书册敞开着摊在了桌子上。
吴状元与胡掌柜按捺不住好奇直接凑上前来，一旁的齐木虽未动身，眼眸却明显转动了几下，连脖子也向郭子维这边偏转了些许。
吴状元快速扫了遍书册上的字，惊讶道：“什么？叶氏打算在长安全城范围内推广一进宅，自产自销！”
“每座一进宅均与大发钱庄赊银五成。建造时间每座以三个月为限，到期后，归还本金及利息外，再分利一成……”
胡掌柜小小的眼睛快速地卡巴了几下，然后拍着于掌柜的肩膀道：“乖乖，叶氏这波真是大手笔。”
“于掌柜，这生意对您来说可是稳赚不赔啊！这您还犹豫什么啊？”
说着，他突然转向了郭子维：“郭郎君，你们叶掌柜名声在外，我胡四海早就想去拜访了！只可惜我这生意鱼龙混杂离不开人，我日日在赌坊坐镇，这才一直没去！”
“你一会带我一起回叶氏可好？帮我引荐一二！”
“你们这一进宅若还需要银子！我胡四海愿意与叶氏共谋！我可以不要利息！只要那一分利！”
他话音刚落，于掌柜便满脸不悦地上前推开了他：“胡四海，你怎么总想着挖墙脚呢？”
“去去去！这事与你不相干！你一个做黑道生意的，凑什么热闹？”
两人正因此争执不休，吴状元畏畏缩缩地低声提醒道：“阿耶，您瞧，这最后可还有一句呢。”
于掌柜定了定神，默念道：“若与叶氏赊银期间，与其他牙行有银钱往来则分利扣除。”
“这……”
于掌柜心虚地瞧了瞧齐木，又为难地对子维说道：“郭郎君，这又是为何啊？”
“我有现银，你们有需要，我们提供不是正好嘛？大家都是赢家，为何定要分个彼此呢？”
“哼。”郭子维淡然冷哼了一声，“于掌柜，同样的问题也许您该问问齐木先生，为何定要分个彼此呢？”
齐木闻言，也气势凌人地起了身。
他在郭子维对面站定，眼露凶光：“齐木先恭贺叶氏一进宅终于建成了。”
“但一山不容二虎。若我没猜错，叶掌柜写下这文书，是算准了我们要与大发钱庄赊银盖那豪宅，特意在此时宣告了一进宅的计划吧？”
“这样看来，先挑起刺的，是你们吧？”
郭子维眼中也燃起了火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先惹了周家、利用水木堂火灾的难道不是你们万和牙行么？”
齐木与郭子维互不相让，两人的目光相对，似火光电石般冰火不容。
于掌柜见两人又要吵架，连忙做起了和事佬：“齐木先生！郭郎君！”
“咱们都是伙伴，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嘛！”
“那你到底选谁家？”齐木与郭子维异口同声，并同时看向了于掌柜。
于掌柜左看看右看看，又默默吞了吞吐沫。
“这样吧，两位，给于某三日时间，容于某好好想想，三日后于某定给两位一个准确的答复！”
“好！”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而后同时向门外负气走去。
“郭郎君、郭郎君！你等等我啊！我与你一道去见见你家掌柜！”胡掌柜用丝帕快速擦了擦额头的汗，提着衣摆，摇晃着胖胖的身体便矫健地追了出去，“郭郎君啊！于掌柜若不答应，考虑考虑我啊！我不要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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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侯府，周茗贞房间大门紧锁。
周茗贞贴着房门跪坐在地，攥紧的拳头还停留在门板上维持着敲门的姿势，手指微微红肿，头发松散，双目疲累低垂，不知已昏睡了多久。
咯吱——
突然，房门被打开。
头靠着门板的周茗贞直接栽倒了出去，猛然惊醒。
她恍惚间看到了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掐丝绣花鞋，揉了揉眼睛，目光慢慢上移：“阿娘！”
她毫不犹豫地跪走过去抱住了万老夫人的腿，哀求道：“祖母，求您让我出去吧！我保证素衣布鞋，斗笠遮面，绝不给万侯府带来麻烦！”
万老夫人看了看周茗贞散乱的发丝和憔悴的面容，慢慢说道：“你瞧瞧你，怎么说也是侯爷的平妻，这是什么样子？”
周茗贞轻撩了下刘海儿，慢慢低垂下头，眼神也暗淡了下去。
因为她笃定，老夫人不接她的话定是所求无望了。
“你们两个，还不快把茗贞扶起来！”万老夫人语气严苛，“快带她进去梳洗，不然怎么去见周夫人！”
周茗贞闻言，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满眼都是惊喜：“祖母，您此话当真？”
“您终于准许我去见我娘了？”
万老夫人轻笑着点了点头：“没错。我不但允许你去，我还要与你一起去。”
周茗贞有些疑惑。
万老夫人向来对周家没有好印象，除了大婚之日，她便几乎与周府没有了来往。
平日里提到周家也是谈虎色变，今日怎么突然主动要去见她娘了？
“少夫人，咱们快进去吧。”
两个丫头催促着，周茗贞便也顾不得多想了。心想着老夫人是大家闺秀，就算再不喜周家，也不会当面发狂，最多脸上挂着些不悦罢了。
总比被关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强！
“走吧。”
周茗贞跟着两个丫头进去梳妆。
万老夫人淡然一笑，对一旁的嬷嬷使了个眼色：“打探清楚了么？那徐家的丫头可也在周夫人落脚的那新宅里？”
嬷嬷点头道：“回老夫人。叶氏的那伙人都在。”
万老夫人满意地笑了笑：“很好。”
说罢，她对着那嬷嬷摆了摆手：“去，带上我的私印去趟徐府。”
“是，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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