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木扭过头去，没有吭声。
慕容昭笑得花枝乱颤，将齐木的脸强行扭了回来：“你在李思身边蛰伏了这么多年，深藏着野心却丝毫不表露，慕容真是佩服。”
顿了顿，她提高了音量：“其实不止叶家那乳臭未干的臭丫头，奴家也想问问，主上若将权利交给你，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齐木面不改色：“自然是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哦？你真能下得去手？”
“只要是主上的命令，我便没什么下不去手的。”
“好，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慕容坐直了身体，满意地笑了笑，目光慢慢瞥向了上方。
轿厢上，被塞住嘴巴捆住手脚的李思面如死灰，眼角缓缓流下了两行清泪。
—
倾城与子维垂头丧气地回到孙神医府。
阿宁还未苏醒，清欢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她床塌边，手里捧着方才情急之下被倾城丢在地上的油纸包。
见他们回来，清欢轻笑着拿起了其中一块奶酥糕送进嘴里。
叶倾城盯着她平静的脸，心中的怒火怎样都压制不住，气得手都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倾城越是生气，清欢便越发觉得高兴。
她笑了笑，又咬了一大口，故意大声咀嚼着：“嗯，好吃好吃！就是有些凉了。”
“阿姐你也是，就算不爱吃也不该丢在地上糟蹋了。”
“你生来好命，哪里知道你不稀罕的东西，别人还求之不得呢。”
见清欢对倾城阴阳怪，郭子维开了口：“清欢，倾城帮你瞒了多少，你不会不知道吧？”
“如今你这样对她说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郭子维的话直接将清欢的怒气点燃。
“我不需要她帮我！”她腾地起了身，走到两人面前，怒气道，“还有你，郭子维，你只要与她一日未成亲，都只是我们叶家一个普通牙郎。”
“你是伙计，我是东家，我与我阿姐说话，哪有你插话的份儿！”
啪——
她话音还未落，重重的巴掌便先落到了她脸上。
清欢双手一软，奶酥糕随之掉在了地上，滚进了灰土之中，好似生来就是一块泥巴。
她伸出手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红红的掌印迅速在脸上浮现，火辣辣的，心中更是百感交集，一时让她无法分辨出来哪里更痛。
“清欢……我……”
叶倾城看着自己红肿的手掌，亦是无法接受，想去抚摸一下清欢的脸，却被她愤怒地推开。
清欢的眼神变得愈加冷漠疏离。
她抬起颤抖的手指向郭子维，眼中的怒火化成无望的歇斯底里：“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打我？”
看着清欢狰狞的面孔，叶倾城有些恍惚。
她实在无法将眼前的清欢与曾经那个可爱良善的妹妹再当成一人。
清欢此前做的所有荒唐事都在她脑中快速回转，直到最后一丝心软消磨殆尽。
叶倾城用力将清欢的手推开：“你够了！你做了这么多混账事还不知道悔改！”
“你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你还记得自己是叶家人么？”
“栽赃李思的信是你放到牙行的，模仿阿宁的字迹骗李思去孙神医府上的也是你，没错吧？”
清欢闻言，别过脸去，默认了下来。
倾城见状，情绪激动：“二叔父与二叔母对你做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次次地包容你，是因为他们觉得你只是一时糊涂，想用他们的方式挽回你，可你呢？”
“你为了自己的贪念任性妄为，如今更是愈发乖张，竟联合外人出卖起叶氏了？”
说着，倾城指着还昏迷不醒的徐宁继续说道：“阿宁因为你现在还躺在床上，李思也因为你被污蔑不知将面对何种折磨？”
“你难道一丁点愧疚都没有么？你到底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对！！我没有！！”清欢的声音决绝又干脆。
她低着头，任由前额的发丝凌乱地垂在眼前。
顿了顿，少女微微颤抖着身子，沙哑道：“你居然问我，为何会变成这样？真是可笑。”
说罢，她猛然抬起头直直地看向了倾城，一双杏眼瞪得溜圆，眼神深不见底，像无尽的深渊，让人看不真切。
突然，她苦笑了下：“叶倾城，你恐怕是这世间最没有资格问这个问题的人了！”
“曾经我也以为我什么都有，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自从你到了长安，我才发觉自己稀里糊涂地活了这么多年，与你相比，其实我什么都没有。”
“你当然不在意也不会发觉，因为你生来就是被偏爱的那个。”
“我呢？”说着她下意识地摸了下头发上的木簪，“我过了笈礼已经两年了，既没见过阿翁也没见过祖父，可笑不可笑？”
“我的出生没人在意，更无人认可。我阿娘出身高贵又如何，她私奔叛逃，连带着让我生来就名不正言不顺。”
“我阿耶呢，本就是商户之子，还是庶子，庶子的女儿怎会有人在意？”
“阿耶从小就告诉我，虽然我长在京师，却要永远记得自己来自江陵叶氏。可江陵又有谁记得还有我这个叶家人？”
清欢一口气将心中的不忿吐了个干净。
她摊摊手，笑得平静：“阿姐，你怪我为了一己私欲出卖朋友、出卖叶家。”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出卖了！”
“我就是要靠自己往上爬，靠自己嫁入豪门，我就是要去攀附权贵！像贵妃娘娘一样高高在上，终有一日让你们无法忽视我的存在！”
说着，清欢再次苦笑了一声，她的笑声干涩，却透着很多的委屈与无奈。
倾城噙着泪，苦口婆心：“好，就算你对江陵不满，对阿翁不满。可二叔父呢？长安的叶氏是二叔父一手建立，一点点经营起来的，你就忍心亲手毁了他的半生心血？”
“叶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与我何干？！”清欢闻言更加愤怒，“你不是都亲自来了么，就算是我阿耶做起来的又怎样，最后还是有你守着，我就算不出卖也永远轮不到我！”
听了清欢的这些话，两行热泪不自觉地从倾城脸颊滑落。
她再次不受控制地抬起了手，却只是颤抖着停在空中，久久动弹不得。
清欢抬起下巴，眼神倔强：“怎么，你还想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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