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
厌的眼睛闪烁了一瞬，然后斩钉截铁无比认真地说道。
“我要活着。”
她必须得活着。
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顾晚依。
那个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小丫头，已经在她的心底扎下了深根。
如果没有那一次的背叛，她不会失去自己相依为命的亲妹妹。
而晚依和她的年纪差不多大，虽然人人都说她是个疯小孩，是天生恶棍！
但只有厌自己知道。
在无数个因为梦魇而惊醒的夜晚，那个小小的团子蜷缩在她的怀里，小手轻柔地拍打着她的后背，水灵灵地大眼睛，看着她天真地笑。
“二姐，有人在梦里追你吗？”
“让他来找我！我请他看烟花！”
所谓的烟花，就是她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微型炸弹。
似乎她格外喜欢这种武器，有一天听傅临川聊起来才知道，顾晚依年幼的时候长相特别乖巧，但贫瘠的家庭要迎接弟妹妹的出生，根本承担不起她的美貌。
于是父母将她卖进了一座别墅里，和其他的男孩女孩一样，被打扮得像童话里的公主，成为富人的“洋娃娃”。
她遭受了非人的虐待和折磨，直到有一天，一个年纪和厌差不多大的女记者潜伏进别墅里，收集证据。
她撞破了“施虐”现场，却因为资本手眼遮天的权利，无法将富人的丑恶公之于众，还差点丢了性命。
但是，一腔正义的女记者并没有打算就此放弃。
既然揭露不了罪恶，她要惩治罪恶！
在别墅潜伏的一个月，她早就摸清了守卫的规律。于是在一个非常平静的晚上，她再次偷溜进了别墅，救出了被关在城堡里的“洋娃娃”。
一把火，正义的天使与恶魔的身躯全部破碎在那朵美到极致的蘑菇云里。
嘶吼，哀嚎。
顾晚依那双被雾霾笼罩的双眼第一次恢复了孩童的神色！
原来只要爆炸，就能让人死亡。
只要让人死亡，她就能够获得新生！！！
顾晚依在那一晚清醒了过来。
所以当后来她再次在孤儿院遭受非人的虐待时，毅然决然地采用了那位姐姐的方式，同样用一把火引发了一场爆炸。
整个孤儿院都被炸上了天，那些让她的同伴吃狗食，让她喝拖把水的恶棍……如同那晚的爆炸一样。
永远地四分五裂，随着灰烬一同飘向了云端。
厌坐在阴影里，那张破损了一大半的黄金面具裸露出她被火焰吞噬过的肌肤。
可在那狰狞之上，一双暗金色的双眼，燃烧着灼热的火焰。
像长夜燃尽后破晓的灼光，生的希望。
“你要活下去明明很简单。”
花月照抱着手臂，淡然地看着她。
“我刚才已经给过你离开的机会了。”
“不……”她立马反驳道。
“不是苟活。”
“在这个末世，我要有价值地活着。”
“什么是有价值？”
花月照道。
“难道像加入恶人联盟就是有价值？这也是你替他们做事的理由么？”
在现实世界里花月照遵纪守法。
但到了小说的世界，她不敢完全说自己是一个好人。
她同样地杀人、利用、抢夺。
甚至有些桥段还采用了一些恶劣的手段，玩弄人心。
所以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和所谓地恶人联盟没什么区别。
不过都是想要通过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
只不过她的目的显得更加冠冕堂皇，在混沌的末世里还仅存一点仁义道德，用好处让大众都站在她的这边。
厌听到她的这句话却笑了。
她头一次笑，那面具下发出自嘲的笑声，在寂静到只能听见螺旋桨的机舱里，格外清脆。
“什么是恶，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无论是以前还是末世，这个世界的善和恶交织在一起，本就不是那么好定义的。”
“强者当道，弱肉强食，我分不清什么是恶还是善。我只知道接下来的人生里，我不愿意再任人宰割，我不愿意再失去重要的人。”
“所以我要不惜一切手段变得更强，爬地更高！……这样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
这段话说出来，不只是花月照，整个机舱的人都沉默了。
虽然说在此之前，她们立场不同，今后也不一定会一起工作。
但厌的这句话非常中肯，的确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无论是在太平年间还是在末世，他们最开始都是通过自身的强大，才在尸山尸海中活了下来，遇到花月照。
后来加入花海基地、花海联盟，也因为变得更强，才在末世之中有了行走的底气。
所以，强是唯一的出路。
只有变得更强，才能拥有选择自己生命结局的权利、才能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
才能为那个人贡献出自己更大的价值。
花月照没有开口，机舱里也没有人在她之前说话。
氛围一时间就这么沉默下来，大家都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各司其职，那视线的余光却都若有似无地瞟向那个亮眼的人。
只见她手撑着下巴，手中拿着一瓶冰镇可乐，手指敲击着玻璃瓶身，那深邃的眼里闪着灼光，不知道又在盘算什么。
直到沈兰竹从帘子后面探出头，关上电脑，收起了工具箱。
她朝花月照点了点头，花月照接受到她的眼神，才终于站起了身。
“小老大，到了。”
陈云飞将直升机停在了半空中，花月照拉开舱门大家往下看，发现他们在天上绕了这么久，竟然又回到了山庄的上空！
此时的硝烟已经被风吹散了大半，却还是能清晰地从坍塌的建筑中看见惨烈的战况。
厌也看清了下方的情况，她的眼中露出疑惑，不明白为什么战斗结束他们没有回到自己的基地，而是又绕了回来。
直到陆清寒将那个半只机械手臂裸露在外、昏睡的女人从帘子后面扛了出来，扔在了她的脚边。
花月照敛着眸，手指敲击着手臂，对她道。
“我可以给你一个投诚的机会，这得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花月照简单地将计划和厌说了一遍，她这么聪明，又是在求生，自然一下就能抓住对方的意图。
“放我回去……？你怎么确定我百分百会为你做事，难道你不怕这是在放虎归山么？”
“呵……放虎归山？”
花月照笑容顽佞，摩挲着略带薄茧的指尖，仿佛一切行径都在她的指尖掌握。
“如果我能给小老虎提供最好的治疗，安全的生长环境，良好的教育……”
“我想，聪明的大老虎知道自己该怎么选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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