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晨拂晓，我与孙胖提前整装待发，出发前，孙胖不由分说拽我至繁华闹市的周周生珠宝行。起初我对购寿礼动机不解，待孙胖指向一款24K纯金寿桃，价值八万八千八，夸耀其气派时，才恍然大悟。
我绕寿桃一周，不禁调侃：“你让我送这么招摇的东西？太爷爷看到怕是要被惊着了。”
孙胖不屑一顾，反唇相讥：“我还觉得不够招摇呢！想想看，太爷爷寿宴上，居中而坐，你送的金寿桃一旁闪耀，众目睽睽之下，都知道这份荣耀是你沈辣所赠，你那几位长辈会作何感想？”
我打断孙胖的畅想：“他们作何感想我不得而知，我只知他们的寿礼，来日绝不能逊色于这金寿桃。”
孙胖淡定回应：“能活到太爷爷那年纪的能有几人？别拖延了，错过飞机可就得不偿失。你手头宽裕，买它二十个也游刃有余。”
急于登机，我扫了一眼服务台微笑的工作人员，一咬牙：“就这个了，请帮我精心包装。”
赴机场途中，身着警服的我们，凭借欧阳偏左昨日所提供的免检手续和携械登机许可，一路畅通无阻，径直踏上飞机。
两小时后，飞机抵达沈阳桃仙机场，铁岭无机场，须转车跋涉。穿梭市区，再颠簸近一小时，方至故乡——清河县小清河村。
下车即遇三叔，手持寿桃，步履蹒跚，显见生活不易。
“三叔！”我呼之，他一愣，警服使我略显陌生：“辣子？”
“是我，曾称你爹，今称三叔，却不识？”我笑谑地调侃。
三叔亦笑，未待我介绍孙胖子，便洞察端倪：“不都说进机关了吗？怎又成警察？”我尴尬一笑：“警察系统内部……”“二级警监？辣子，衣裳谁赐？”三叔敏锐。
“……我的，新提衔。”我急忙转换话题，介绍孙胖子：“三叔，这是孙德胜，孙厅长。”
三叔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位不足而立之年的副厅级干部。孙胖子对付此类场合轻车熟路，笑意盈盈地打招呼：“三叔您好，久仰大名。沈厅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今日相见，您风采依旧，我还以为遇见了沈厅的兄长呢。”孙胖子连连提及“沈厅”，让我愈发忐忑。
孙胖子滔滔不绝，三叔听得云里雾里，却捕捉到了“沈厅”二字。他趁机低声问我：“谁是沈婷？”
我尴尬地笑了笑，指了指自己：“正是在下。”
“你何时改名了？‘沈辣’是祖辈所取，不宜更改。‘沈婷’听起来过于女儿气，你也不合适。”三叔疑惑不解。
孙胖子赶紧解释：“三叔，误会了。沈厅现为部助理巡视员，正厅级干部。”
“沈辣，你是……厅长？”三叔满脸惊愕地望着我。我一向不敢对三叔说谎，此刻却无言以对。
正尴尬间，身后传来爷爷的声音：“援朝，愣着干什么？甘县长要来给老爷子拜寿，寿桃还等着你呢。”正是精神矍铄的爷爷。
“沈爷爷，我回来了！”我高声宣告。“小辣子！”爷爷笑得合不拢牙：“今早还说你该回来，果然转眼就到了。那是你的朋友吗？快，进家，别杵在这儿了！”
踏入爷爷家，沈氏一门欢聚一堂，笑声盈室。
爷爷对警衔一窍不通，但得知孙子晋升显赫，笑容满面，五官扭曲成欢乐的形状。
孙胖子不失时机地插话：“爷爷，先看看沈厅给太爷爷准备的寿礼吧。”一边说，一边展示金寿桃。
金寿桃亮相，全场愕然。爷爷算是见过世面，打趣地问：“你这是……涉腐了？”
我脸色骤变，还好有孙胖子，回老家带他同行真是明智。
孙胖子演技爆发，拍掌大笑，令爷爷等人也跟着捧腹：“涉腐……哈哈哈……老爷子您太幽默了。”孙胖子强忍笑意，一本正经地对爷爷解释：“老爷子，这寿桃看似华丽，实则价廉。它是几个月前查获的一批走私物品中的无主赃物。我们内部有条规矩，这类物品一段时间无人认领，就会举行内部小型拍卖，进行合规处理。”
孙胖子挥手指向桌上的金寿桃，尖锐指出：“此桃外表庞大，内里空心，价低只因人皆知沈厅购之祝寿，无竞相争抢，故成本低廉，不过万元耳。”
“嗯……”屋内骚动再起，嗡嗡私语，皆羡慕官场之便利，能遇此等好事。一位远房表叔热心询问，能否也为他谋取一二寿桃，豪言不惜重金。
此话一出，沈姓族人皆围涌而来，纷纷请求代购金货。我手忙脚乱，急忙解释此乃可遇不可求之机遇，我仅侥幸得之。
“全都闭嘴！”爷爷怒喝一声，室内霎时寂静。“来拜寿还是来贪小便宜？愿留则留，图利则去！”爷爷威严尽显，责骂声中无一人敢反驳，尽皆羞愧低头。
正欲继续发威的爷爷，被院中一声呼唤打断：“沈老，甘县长车至村头，村长令我们去迎接。”县长甘大叶，昔日子弟兵人武部长，我参军亦是其手续，多年不见，职位已升，甘部长成了甘县长。
爷爷闻讯即令全家老少齐聚，亲自赴村头迎接县长。我欲随众人一窥，却被孙胖子一把挡住：“你是厅座，官阶更高，规矩是该他来拜见你。”
于是，孙胖子与我坐在炕头，品茗闲谈，正当兴致勃勃之际，院外忽传喧嚣声。门帘掀起，爷爷携手三叔等人，引进了一位年约五旬、头顶微秃的甘县长。
甘县长未曾料到炕上已有二人，见到我们略感惊讶，对我不复记忆。然而，瞥见我们肩头警衔，表情更是惊异。
孙胖子抢先将话头挑起：“甘县长，请勿拘谨，随意落座。”
甘县长的秘书机智，早已探听明白来客详情，此刻低声汇报。甘县长和颜悦色，趋前炕沿：“原来是孙厅和沈厅，不告而来，县里措手不及，失礼了。”说着，主动伸出手来。
我仿效孙胖子，淡然与甘县长握手：“甘县长不必多礼，孙厅陪同回乡，仅为祖辈祝寿，并非公干，您的款待过于客气了。”
孙胖子亦寒暄几句。此时，甘县长的秘书走近，微笑提示：“各位领导，船戏即将开场，老寿星将至，我们是否应移步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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