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奎因从洛里安怀里钻了出来，光着脚站在地板上，把扔得到处都是的衣物捡起来。
她穿上裤子，回过头发现洛里安正看着自己。
“我准备走了。”她说：“你让车夫备好车送我过去。”
洛里安点了点头，这事昨晚已经吩咐过吉恩，从卧室的窗户可以看到他已经候在大门口了。
“我送你去。”洛里安也准备起床。
“不了，乌琳娜不会想看到你的。”
奎因的理由一成不变，她穿戴整齐，从桌边提起装满行李的黑箱子，独自出了门。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颠簸，吉恩停下马车，恭敬地站在路边，说到地方了。
奎因下车，觉得外面有些冷，这附近几乎没有任何人造物，只能看到远处有一座冒着炊烟、有大量谷仓和磨坊的村庄。
穿过村庄附近的田野，奎因看到了那条河还有那座庄园。
乌琳娜站在庄园的边缘，她那双平静的眼眸上下打量着奎因，随后迸射出些许不快：
“你不干净了。”
“对，我在洛里安家住了三天，我们有一半时间都在床上。”
奎因仰着下巴，似乎有种报复的快意。
她提着那个沉重的箱子，自顾自地走向后方的木屋，走了十几步，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停下来说道：
“你要是敢碰他，我就立马自杀。”
“……”
乌琳娜沉默地看着脚边的河水，说道：
“对我来说，仪式是最重要的。只要他不从中阻拦，我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奎因哼了一声，走进屋里，她要在这里居住几个月，甚至更久，当她离开的时候，也许就不再是自己了，而是更强大，更冷漠，更像乌琳娜的一个怪物。
奎因先在卧室里给自己铺了床，然后趴在木头窗户上看着远处的村庄。她突然觉得很平静，又很心酸，好像枪炮和子弹都已经远去，平和得像黄土的日子即将到来——
兄弟会覆灭了，老哈利即将在监狱里度过自己痛苦的晚年，再也没有同伙会去救他了。
一想到这里，奎因乐得笑了起来，她觉得即使明天就死去，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但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死在洛里安身边，用最后一点力气记住他。
……
耶德宅邸，洛里安坐在书桌前，把被奎因翻得乱七八糟的书籍都收拾好，然后取出许多占卜用的材料，按某种规律摆放好。
亨德森死了，值夜者似乎没有怀疑到他头上，先前的许多事务也算就此了结了。
但亨德森遗留下来的两件非凡物品还没搞清楚用途。它们很神秘，也很强大，一直放在地下让人不安。
洛里安先拿出了那个小巧的六边形罐子，放在桌子正中，然后手中提着怀表，将它在罐子上方旋转。
“这件物品的名字与用途……这件物品的名字与用途……”
和之前装模作样不同，现在的洛里安已经拥有了占卜的能力，随着灵性的扩散，他耳边响起轻微的絮语，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
“蜂巢，来自红祭司途径纵火家的非凡特性。”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洛里安看到了阴暗的房间，亨德森恭敬地跪在地上，面前是一道残缺的黑影。
黑影的气息就像冬季的山壑，幽深而不可捉摸，他继续说道：
“它可以制造一种威力强大的炸弹，而且几乎不会在现场留下灵性痕迹。”
“但蜂巢里最多只能容纳一枚炸弹，两者分离后，炸弹会在三分钟后爆炸，不能被人为引爆……下一枚炸弹需要等候三十六小时才能再次形成。”
“必要的时候，你可以用它制造一些混乱。”
“多谢先生！”
亨德森收下罐子，手腕上赫然还缠绕着那条鲜红的绶带。
黑影低沉地笑了几声，说：
“按理说，即使你找到了安提戈努斯笔记的线索，也没资格接受这样的奖赏。但现在情况发生变化了，廷根将有大事发生，我们需要你变强，去办一些事情。”
“您为什么不亲自到廷根来呢？”亨德森不解地问道。
“半神以上的存在，会引起正神教会的警觉，这反而会浪费我们的优势……”
半神，这黑影是半神？
黑影这话一出，洛里安愣住了：
“不是……为什么我能占卜到半神的画面？”
作为一个占卜新手，在画面里看到半神是件很惊悚的事。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因为他拥有深渊之喉的骨髓，体内流淌着近似神明的血液。
从神秘学意义上来说，他的位格应该远远高过序列八的范畴。
所以某种程度上，他的占卜甚至可以和克莱恩在源堡之上的占卜媲美。
别的不说，如果怀了邪神子嗣的梅高欧斯出现在面前，他不会生出“不可直视神”的心理预警，就能第一时间发现问题——不过邪神子嗣杀他可能比杀克莱恩还轻松，毕竟他可没有复活的能力。
占卜的画面仍在流转，洛里安收起心思，继续聆听黑影的话：
“我们收到消息，有两位邪神把目光投向了廷根，祂们的斗争很可能摧毁这座城市。
这两位邪神，一位被极光会那群疯子信奉着。
另一位，目前还一无所知。
祂甚至可能就栖息在廷根，在那些我们「必须忽略」的阴影之中。
即使祂从身边走过，灵性也会叫你转过头忽略；即使上一秒祂亲自坦白身份，你也会很快忘却，否则迎接你的就是注定疯狂的命运。”
“我们尝试过占卜祂的尊名，那是一场规格高到超出你想象的群体占卜，动用了密修会的全部十二件占卜类非凡物品和一半高级成员，我还在过程中失去了一条手臂和男人的象征……”
黑影咬着牙，声音因为过于激动而变得有些尖细：
“但最后，占卜失败了！我们只得到了与祂有关的只言片语——”
“祂从不可知的世界来到廷根，寄生于某个古老的、手上沾满血腥的家族。
祂有一位隐者途径的天使先祖，但祂的邪恶程度和实力都远远超过了先祖。
甚至……”
黑影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声音透露着明显的恐惧：
“远远超过了极光会的那位……”
占卜的画面最后定格在亨德森因为恐惧而颤抖的双手。
洛里安五指交叉，身体向后依靠椅背，脸庞陷入了阴影之中。
他的灵性翻涌着，一种隐晦但无比准确的直觉从中浮现——
黑影口中的那个可能“毁灭廷根的邪神”，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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