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效率挺高啊，”胡叶看了看身下的小山堆，随意将烟头扔到一旁，火星渐渐没入雨幕中，“怎么称呼，一仁子那小子呢？”
咕噜噜，咕噜，嘎吱。
胡叶不知道要怎么称呼眼前这只庞然大物，无论是名字还是物种，都远超她的认知，这看起来似兽非兽，似人非人，由无数黑水组成的可怖恶怪，实在让她难以和先前疯子脸上那只黑手联系在一起。
雨幕依旧下个不停，那名为拉蒙斯之顶的巨物也不知何时失去了原有的温度，长年燃烧不止的浓烟与高温已然失踪不见，随之不见的，还有那多如潮水的数万众烟灰客。
粗壮如蟒的数股黑水在空中不断翻飞，好似彩带一般颇有韵律，一只由黑水组成的巨手，看起来形态极为不稳，表面不时地在蠕动着，好似随时会爆散开，只不过它看起来手中捏着烟灰客的身躯还算稳当。
同样是漆黑蠕动的一个怪异头颅，看起来什么物种也不是，就像一滴巨大的黑水滴，只不过其上露出一只小小的眼睛和一张嘴巴。嘴巴霎时扩大张开，深处是看不见任何东西的深邃漆黑，却好似有混沌流转，巨手无情地将那烟灰客送入口中，伴随着一阵一阵的咕噜吞咽之音。
待得黑水巨怪将最后一位可怜的烟灰客吞下，它转过头来，那只在大脑袋上极为不协调的小眼睛看向胡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说话，那蠕动个不停的黑水中一直传来咕噜声，似在咀嚼般，胡叶倒也不在意亥沉盯着自己的视线，自顾自地吐着烟圈。
“老子和小疯子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好半天后，亥沉终于完事了，吧嗒着嘴巴说着，“不可言都叫老子亥沉，虽然老子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俩是同一个人？这倒稀奇了，不过我也见怪不怪了，这些年见过的怪事可不少，再多点我也无所谓了。”
“随便你，只要不耽误老子吃饭就行。小疯子自个儿会醒，一口气吃下这么多，也够咱哥俩消化好一阵子，接下来咱们去哪，小疯子要老子跟着你，虽然老子更喜欢自在一点。”
“我还以为你也要饭饱神虚睡觉去，”胡叶站起身来，蹬着老旧鞋子，踏着步伐走到亥沉跟前，“我带你找好吃的去，比这里这些垃圾好吃得多，不过嘛，我总不能带着这么大坨黑乎乎的玩意到处跑，你能变回去么？”
“好吃的？嘁，莫哄老子，你难不成能找出八百律那种程度的不成？”亥沉虽然嘴上不屑一顾，但黑水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拢坍塌进去，到最后现出疯子的身体来，“不过想来也总比这种难吃到超乎想象的腌臜玩意强。”
只见盖在疯子脸上那只亥沉的黑手徐徐伸起，捏着一截不知从哪里掏出的绷带来缠在上半张脸上，仅仅留出右眼位置的一个小缝隙，透着只满是阴暗黑邃的小眼睛。
他随手一翻，手中便出现一件崭新的黑袍，随意地将其盖在破旧灰色道袍之上，胡叶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他穿在里面的那件道袍，平平无奇，就像路边垃圾堆最底层里刨出来没人要的东西一般，却没有消失在黑水中，反而完好无损地继续穿在身上。
“吃饱了，那就走了，从这里直线去灰烬佬那里也不远，几天便到了，路上再顺便给你摆道摆道灰烬佬，不然小心打起来吃亏，虽然看你这样子也不会吃什么大亏。”
胡叶说完后抬脚便走，待走出一段距离后发现身后没有亥沉跟上来的动静，不由得顿下脚步转身向亥沉看去，只见他一个人呆呆蹲在地上，手中挂着一把干燥坚硬的泥块，一看便是从地上抠出来的，只不过和淅沥的雨幕格格不入，全然不像淋过雨的样子。
亥沉鼻头轻嗅着手中的泥块，绷带下露出的小眼睛里闪烁着古怪的眼神。
“怎么了？没吃饱？把主意打泥巴上了？”
“去你娘蛋的，你才吃泥巴，”亥沉嘟囔着骂了胡叶一句，将手中的泥块扔到地上，“方才光顾着吃，没注意到，这地方的味怎么这么怪呢，就好像···”
“好像什么？”
“真怪啊，你们这破地方，这地里一点五行的味道都没有，空有个壳子，这个状况下你们这介子还没崩塌也真够离谱的，但是这空壳泥巴里怎么有一股口水味？”
“口水味？你那破鼻子行不行啊？”
“比你灵光着呢，不过也可能是我闻错了，算了不想了，反正这破地方也待不久，和我没啥关系，走了走了。”
亥沉站起身来迈步跟上胡叶，鼻头却耸动个不停，依然在闻着天地间那股只有他才闻得到的味道，惹得胡叶不禁眯起眼睛盯着他那只透过绷带的小眼睛看。
“你瞅啥？”
“没什么，”胡叶轻笑一下，转身扔出个铁球落到地上，一阵嘎吱刺耳的机械声中组出一匹马来，“只是觉得你比一仁子有意思多了。”
胡叶一边说着，一边跨上马背，扭头看着亥沉说道：“坐我后边？还是你自己跑？”
“把你那小玩意给我放下，”亥沉突然不满地嘟囔道，并指示马背上有些错愕的胡叶下来，“骑这种破铜烂铁你是在看不起老子？老子露一手给你看看。”
胡叶没有说什么反驳的话，反倒是颇有兴致地从马背上跳下来，转手将铁马变回铁球收起，站在一旁抱手静静看着亥沉等他有所动作。
亥沉伸出一只手臂平稳向前，只见那破烂黑袍的袖口却像有了生命一般向前蠕动起来，直到覆过手臂，兀然变得好似黑色油状物一般，缓缓流到地面化为一滩，不一会后，亥沉手臂微动挣脱开来，眼看袖口却完好无损，地面上大滩的黑油蠕动个不停，好似在向着什么变去。
“我觉得我不一定想骑这种玩意。”
“急啥急，你等我翻翻我脑袋里都有什么好玩的玩意，给你变一个看看，”亥沉正说着，绷带下的小眼睛兀然一亮，“有了有了！就这个了！这个好玩！”
在胡叶的沉默和亥沉的傻笑声中，地面上的黑油咕噜着翻涌而其，优秀的物质决定了它的多变性，几个呼吸间，一尊十数米高的漆黑人形便屹立在两人面前。
“再来点细节！”
高大巨人的表面一番蠕动后，只见其各处细节缓缓凸显而出，看上去全然像一尊机械装置组成的某种巨大人形兵器，甚至于胡叶还能看到其手部握着的巨大枪械，后背隐约可见推进装置，虽然整体看上去全是漆黑色，但上面的各种细节让它看上去全然像一具真货般。
“不是···狠活也不是这么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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