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吩咐侍女不可入内，笑看着意映，“意映，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对了，邶，那日在场的几个婢女，你，处理了吗？”
防风邶懒懒地靠在软榻上，笑看着小夭，“处理好了，记忆都抹去了。”
“那就好，意映，你快坐。”
意映心中有事，看着小夭身旁慵懒的防风邶，她的二哥，她总感觉熟悉又陌生，好像她认识了几百年，喊了几百年的二哥，好像跟前几天不太一样了。她也曾听说过那些传闻，小夭跟九命相柳交情颇深，意映是个率真的女孩子，有话便想当面问。
“二哥，那天，涂山璟说谁是妖怪？”
“我。” 防风邶嘴角带笑，回答的甚是轻松。
意映眉头紧锁，看着小夭，她也不知道自己等的答案是什么，“二嫂，你为什么不反驳？涂山璟那么说二哥，你跟二哥感情那么好，怎么能让他这么说？”
邶轻笑起来，“因为他说的是事实，我就是妖怪。”
“怎么会？”
“意映，你觉得邶对你如何？”
“很好，”意映不假思索，这个二哥，对她算不上亲密，但处处维护她，小时候二哥不常回家，每次回来，都会给她带些新奇的小玩意儿。后来她在青丘，不能常回防风家，也是防风邶经常去看望她。再后来她出了事，也都是二哥帮她、护着她。
“你觉得邶对你好就行。”
“我是相柳，你二哥防风邶已经死在极北之地了。” 相柳说话，一点都不讲究方法，小夭瞪了他一眼，眼神好像在数落防风邶，“你这个妖怪，说话就不能委婉一点。”
邶朝小夭笑笑，“事实就是如此，你再掩饰，也不会改变。”
“你真是相柳？” 意映的手有些抖，她听涂山璟明里暗里说过好几次，防风邶是相柳，她都不愿意相信。今天听他自己亲口说出来，还是这般冷漠的语气，由不得意映不信了。
小夭站起来扶着意映坐下，简略地跟她说了防风邶的事。
意映边听边流泪，为了真正的防风邶，也为了眼前这个二哥。
小夭说完，自己也伤心得流泪，意映的内心久久无法平静，难怪二哥几十年没回家，久到她以为自己忘了二哥的长相。但她跟二哥最是亲密，二哥总是护着她，就算是输了钱被债主围堵，只要身上有钱，每次回家都会给她带小礼物。从前的二哥，在父亲面前很要强，总想争一口气，就算那时她年纪还小，也能感受得到。可后来，二哥归家，像换了一个人，对父亲爱搭不理，从不逢迎，父亲说他，他每次都冷眼相看，从不争辩。她以为是二哥长大了，学会了隐忍，原来，是他根本不屑于获得父亲的青睐 。
意映沉默了半晌。防风邶给小夭擦去泪水，安慰她，默默地看着意映陷在记忆里。
终于，意映抬起头，轻唤了一声，“二哥。” 胆怯，试探，又带着坚定。
防风邶依旧是那般模样，风流俊朗，“嗯，意映。”
意映自己擦去泪水，苦笑了一下，“你隐藏的真好，我都当真了。”
小夭叹了口气，“人是假的，但情都是真的。我也被他骗了好久。”
意映想了想，其实这个猜测一直都在。她也有心理准备，就算听到防风邶是相柳，意映觉得，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小夭，你一开始也不知道吗？”
“不知道，你不知道他有多会骗人。”
邶大笑，刚想说话，被小夭捂住嘴，“不许说，你一定又要说我们自己蠢，发现不了，就你头多，你聪明，行了吧？”
意映被小夭的话逗笑，因为见过防风邶对小夭的温柔体贴，好像对她来说，有一个强大的妖怪哥哥，也挺不错的。
两天后，防风邶帮着小夭炼制好狐尾，给每个人都送了一条，小夭也彻底缓过来，一家三口辞别了俊帝阿念和静安妃，乘着毛球踏上游历大荒之旅。
一日，三人一鸟飞到大海之滨。
“爹爹你看，海边有雪！”
相柳抱着桐玥牵着小夭跳下雕背，三人踩在“雪上”。
桐玥赤着脚，可那“雪”却一点都不凉。
“不是雪…”小家伙喃喃道。
“这是白色的沙子。这片沙滩，叫做银滩，因为这里的沙子跟别处的不一样，是白色的。”
“这里真美，爹爹，娘亲，我要在这多玩几天。”
“好，桐玥喜欢，我们就多玩几天。”
三口人在这里搭了简易的窝棚，一起拾柴，一起捕鱼烤鱼吃鱼，一起看日落，一起看海上升明月。夜色下，相柳化身九头妖，巨大的蛇身弯曲盘绕，蛇头低低地伏在海面下，等她们娘俩抱住蛇头，相柳便抬起蛇头，让娘俩从蛇头上一路滑下来，旋转几圈落到海里，如此周而复始，小夭和桐玥玩得不亦乐乎，乐开了花。
他们还去了九黎，带着桐玥去看那棵与她一样年纪的小树。九黎四季如春，阳光充足，那树有小夭和相柳的灵力护着，长得很快，跟桐玥几乎一样高。桐玥背靠着小树，“娘亲娘亲，你看，我们谁更高？”
小夭半蹲下，仔细比了比，“桐玥和小树，好像一样高。”
“是吗是吗，爹爹，你来看看，真是这样吗？”
相柳也半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嗯，你娘说得没错，她的眼睛就是尺。”
三人一起去爬苍山。半山腰上开满了野花。
小夭找了片平整的草地坐下，笑眯眯地看着花丛玩闹的父女俩，两人的衣衫上都沾了花香，引来蝴蝶驻足停留。小夭一手遮住阳光，“我给你们编花环吧。”
相柳停下来，走到小夭身边，“你还会编花环？”
“那当然。” 说着，小夭起身招呼桐玥，“桐玥，来，我们一起采野花。”
“好。”桐玥在花丛间蹦蹦跳跳。
“我也来。” 相柳也加入。
不一会就采来了一大捧鲜花，红的，粉的，黄的，紫的，白的，小夭坐下来，认认真真地编起花环。桐玥也坐在娘亲身边，学着她的方法，跟着小夭一起编。
相柳坐在花丛中，看着阳光下，娘俩一起忙碌着，手里的花环渐渐成形，忽然起了玩心，走上去，一把夺过小夭手里还未完全编好的花环，戴在头上，摇头晃脑。
“还没做好呢。”
相柳侧着身边跑边跳，“这样就很好，你看我像不像九黎小伙子？”
小夭看着满是少年气的相柳，心里爱极了，“像，何止是九黎小伙，你这样子，简直是个九岁的小伙子。”
“爹爹，你是九头小伙子。”
小夭大笑，“还是我们桐玥说得对。既然爹爹有九个头，不如我们在他的花环上添上九个头，做成九头花环，可好？”
桐玥跑过去亲吻小夭，“好，娘亲的办法好！”
娘俩用鲜花编成蛇头形状，桐玥招招手，“爹爹，快过来，我们给你安上头。”
相柳无奈地笑，乖乖蹲下，小夭和桐玥把蛇头插在花环上，片刻之后，相柳顶着九头花环站起来，像个移动的花园。
相柳摸摸头上的花环，笑得像花，问她们娘俩，“好看吗？”
“好看，爹爹，你头上有蝴蝶！娘亲，我也想要！”
“好，给你也加上九个头。”
“那你呢，娘亲，你也想要九个头吗？”
“当然了，娘亲早就想要了。”
“好耶，那我们一起做，我们有二十七个花花蛇头。”
三人一起动手，不一会儿每个人头上都长了九个鲜花做成的头，在山坡上嬉笑打闹，蛇头摇摇晃晃，好看的花蝴蝶在头上翩翩飞舞，时光温柔，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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