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美由纪坐在电报机前，一只手捧着耳机，一只手拿着铅笔在纸上记录。
不一会儿电报接收完毕，美由纪摘下耳机，关掉电源，把电报机放进衣橱里，又从窗外把天线收进来。然后回到桌前，试着译电。
电文很快就译出来了。
美由纪看了看电文，穿上外套，出了卧室，走下楼梯。
“美由纪，你出去？”铃木夫人问。
“我出去找佐藤君有点事。”美由纪说。
“你怎么老是天黑以后出去？东京现在可不太平，早点回来。”铃木夫人说。
“放心吧，佐藤君会送我回来的。”美由纪说。
美由纪走出家门，朝不远处的电话亭走去。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马路两边的路灯已经亮起，只是灯光有些昏黄。
走进电话亭，美由纪迅速拿起电话筒，往投币口塞进一枚硬币，拨号。
电话当然是打给刘简之的。
刘简之、孟诗鹤和佐藤苍介正围在一起吃饭，电话铃响起来。
孟诗鹤起身，走到楼梯边的电话机旁，接起电话。
“哪位？”
“佐藤太太吗，我是美由纪小姐。麻烦你叫佐藤君来我这儿一趟，我有东西要交给他。”
孟诗鹤重重地挂上电话筒。
“谁打过来的电话？”刘简之问。
佐藤苍介转过头，望着孟诗鹤。他也很想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这是井川中佐交给他的任务之一。
“他没说他是谁。”孟诗鹤说，“他说他打错了。”
孟诗鹤看了刘简之一眼，给了刘简之一个眼色。
“这样啊！”刘简之说。
“爸爸，你吃好了吗？”孟诗鹤问佐藤苍介。
“吃好了，谢谢！”佐藤苍介说。
孟诗鹤开始收拾碗筷，电灯突然灭了，屋子里顿时一团漆黑。
“又停电了！”孟诗鹤说。“晚上又画不成画。”
刘简之找来一根蜡烛点上，屋子里亮起来。然后转身走到衣架边，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
“彦二，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佐藤苍介问。
“除了去会那个女人，他还会干什么？”孟诗鹤故意抱怨说。
“台里有事。”刘简之一边穿外套，一边做出很尴尬的样子。
“彦二，你晚上还回来吗？”孟诗鹤大声问。
刘简之却不回答，大步走出屋子。
孟诗鹤故意把盘子弄出碰撞的响声，还把一个菜碟扔在地上，“哐”地一声，摔得粉碎。
佐藤苍介站起身，走出膳室，来到客厅，看着刘简之坐进车里，极速而去。
过了一会儿，孟诗鹤从厨房里走出来。
“爸爸，您都看见了，这日子没法过了。”孟诗鹤说。
佐藤苍介尴尬地笑了笑。
“等彦二回来，我找他问过明白！”佐藤苍介说。
孟诗鹤给客房点上蜡烛，然后走上楼梯，进了卧室，把门拉上，打开了收音机。
没有听到想听到的呼叫声，孟诗鹤感到有些失望。
她决定洗个澡。
......
路灯整齐的亮着。
这些路灯，不是高高悬挂在路灯杆上的，而是架在不到一米高的灯柱上的。
几只侥幸逃过严冬的昆虫，围着电灯嗡嗡打转。
街道两边，依稀可见一些饭后散步的行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只是鲜见年轻男子。
刘简之开着车，行驶在街头，不时与一些夜行的车辆错身而过。
透过挡风玻璃，刘简之看见美由纪站在路边。
刘简之把车停在美由纪身边，伸手推开车门，让美由纪坐进车里。
“你吃过晚饭了吗？”刘简之问。
“还没有呢。”孟诗鹤说。“你呢？”
“我吃了一点。”刘简之说，“还可以陪你吃一点。”
刘简之开动汽车，继续向前行驶。
“什么情况？”刘简之问。
“可靠消息，松冈洋右外相访问德国以后，可能会秘密访问苏联。”美由纪说。
“这是害怕苏联跟日本再次发生战争。”刘简之说。
“美惠子她想好了吗？”美由纪问。
“她今晚就会演戏给佐藤苍介看。”刘简之说。
“演什么戏？”美由纪问。
“离家出走。”刘简之说。
“早该如此。”美由纪说，“那你现在着急回家吗？”
“着急的话，美惠子的戏就不好演了。”
“那我们去喝咖啡吧？”
“去哪儿喝？”
“去dG饭店怎么样？”
“去银座吧，”刘简之说，“说不定在那儿能碰见宪兵司令部的人。让他们看看，我们俩在一起。”
“好吧。”刘简之说。
刘简之加快了行驶速度。
......
孟诗鹤上楼不久，来电了。
佐藤苍介吹灭了蜡烛，坐在客厅里听收音机。收音机里播放着日本狂言----一种兴起于民间，穿插于能剧剧目之间表演的即兴简短笑剧。可笑的剧情，引得佐藤苍介哈哈大笑。
当----当----
墙上的时钟指向11点。佐藤苍介关掉收音机，正准备进客房睡觉，突然发现孟诗鹤提着箱子，从楼上走下来。
“美惠子，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佐藤苍介诧异地看着孟诗鹤。
“对不起，爸爸！”孟诗鹤说，“可是……我实在受不了啦，我要出去住几天。”
“你不等彦二回来吗？”佐藤苍介问。
“谁知道他会不会回来？”孟诗鹤说。“只怕他现在已经钻进别人家的被子里了呢！”
佐藤苍介楞在那里，不知所措。眼睁睁看着孟诗鹤拎着箱子走出门去。
等孟诗鹤走远，佐藤苍介才回过神来。慌忙走进卧室，找出一张卡片，然后走到楼梯边，抓起话筒，拨通了井川满志的电话。
“宪兵司令部！”
电话里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我找井川中佐。”佐藤苍介怯生生地说。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井川中佐不在。有什么事跟我说！”
“我是佐藤苍介。”
“佐藤苍介？”
“也就是佐藤彦二他父亲。”
“什么乱七八糟的！有什么事快说！”
“佐藤彦二到现在还没回来，美惠子她……拎着箱子出去了，看样子是出走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对方挂断了电话。
佐藤苍介有些恼怒，再次拨通了电话。
“请问，武田大尉在吗？”
“请稍等！”对方说。
“谁？”佐藤苍介听出武田大尉的声音，不禁精神一振。
“我是佐藤苍介。”
“你发现什么了？”武田泰一问。
“彦二到现在还没回来。”佐藤苍介说。
“他去哪里了？”
“可能……可能跟美由纪小姐在一起。”佐藤苍介说，“美惠子……美惠子也拎着箱子出去了。”
“都出去了？”
“看样子是离家出走。”
“这些事情，以后不用报告，尤其是这时候！”武田泰一说。
“是。”佐藤苍介挂断了电话。
“武田大尉，打电话的这人是谁？”牧野大尉问。
“佐藤彦二的父亲。”武田泰一说。
小津曹长穿着便衣走了进来。
“有什么发现吗？”牧野智久问。
“有。”小津说。
“发现了什么？”牧野智久问。
“东京广播电台的佐藤彦二和美由纪，关系暧昧。”小津说。
“说正经的！”武田泰一说。
“我发现的就是这些！”小津说。“两人在银座咖啡厅坐了三个小时。”
“听见他们说了些什么？”牧野智久问。
“声音很小，我们什么都听不见。”小津说。
“滚出去！”武田泰一骂道。
小津曹长走了出去。
“牧野大尉，你什么时候出发去横滨？”武田泰一问。
“井川中佐说，明天一早出发！”牧野智久说。“我现在该去睡一觉了。”
牧野智久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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