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氏祖祠,檀香缭绕,气氛却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家主位空悬,玉磐石端坐在主位下首,老神在在,竟与几位心腹长老堂而皇之的商议如何进一步架空玉无瑕,并利用此次长公主用船,向朝廷攫取更多利益。
玉无瑕坐在角落,低眉顺眼,仿佛与世无争。
谁也没有将他放在眼里,直到……
“诸位叔伯!”他突然站起身来,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入每个人耳中,打破了沉闷:“今日议事,无暇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三长老。”
玉磐石眉头微皱,有些不耐:“何事?少主但说无妨。”他并未将这个软弱无能的“傀儡”少主放在眼中。
“无瑕近日听闻,两日前的夜晚,黑石礁海域,有我玉氏标记的五艘“快鲸”级商船,与一艘悬挂黑鲨旗的船交接了一批货物。不知这批货物,可是族中的。登记在册的正当贸易?”玉无瑕的声音依旧温和,但内容却如同惊雷炸响!
祠堂内瞬间一片哗然!
“黑鲨旗?那不是横行外海、臭名昭着的海盗黑鲨王的标志吗?”
“快鲸级?!那可是家族核心船队才有的配置!一向由几位长老管辖支配。”
“三长老,这是怎么回事?”
玉磐石脸色剧变,猛地一拍桌子:“放肆!玉无瑕,你从何处听来这等捕风捉影的谣言?竟敢污蔑长辈,扰乱议事!”
“捕风捉影?”玉无瑕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那份密件,“啪”地一声摔在玉磐石面前的桌案上。“三长老不妨看看这上面记录的货物清单、交易时间、地点、接货方签字画押的凭据,还有负责此次交易的玉昆管事亲笔手令的拓印,若是我没记错,玉昆是三长老您的心腹,向来只听你的命令行事吧!
这些,难道都是捕风捉影吗?”
那份密件上的证据详尽到令人发指,玉磐石抓起密件扫了一眼,,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手抖得几乎拿不住纸张。
“这,这是伪造!污蔑!”
“是不是伪造,请诸位共同眼看便是!”玉无瑕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积压已久的愤懑:“三长老,你执掌船队以来,中饱私囊也就罢了!如今竟敢勾结海盗,走私朝廷命令禁止的军用劲努和精铁!你这是要将整个玉氏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吗?!”
“你……血口喷人!”玉磐石气急败坏,指着玉无瑕的手都在颤抖。
玉无瑕:“证据确凿,三长老还要这般红口白牙的狡辩吗?来人,收缴三长老的华冠权杖,押入祖牢。”
一旁站着的几个护卫都面面相觑,在收到玉无瑕严厉的眼神后才诺诺上前。
三长老挥动手中的权杖将几人打开:“大胆,尔等岂敢动我?”冷笑着看向玉无瑕:“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也能下令拿我?别忘了,你现在不是家主,而我才是主管家族事务的长老团之首。
凭着两张纸,凭你的身份,还审判不了我!”
玉无瑕眼睛微眯:“三长老所言甚是,那……”
玉磐石脸上挂着得意的笑:“此事定然有人栽赃陷害,容后我查清楚自然会给大家一个交代,今日议事到此为止。”
玉无瑕勾起嘴角:“三长老急什么,我话还没有说完。我审判不了你,那不知召开族中议会,族老们齐至,可否能审判你这桩叛族谋逆的事呢?
来人,请族老们上来。”
祠堂后夹间的门打开,一个个银须银发的耄耋老人被搀扶出来。
众人哗然。
“一位、两位……六位……十位!”
“十位族老竟然都被请来了。这,这是什么场面,今日玉氏恐怕要变天了!”
为首的老者将那密件拿着看过,怒道:“玉磐石,你怎么敢做出这种事的?你可知黑鲨是我们玉氏的死对头?”
三长老有些慌张:“您,您听我解释,这,这是有人栽赃陷害,我怎么可能与黑鲨那群海盗有瓜葛!”
其余的族老传看了密件,或痛斥玉磐石荒唐,或捶胸顿足嗟叹……
“证据确凿,你如今还不肯承认?枉你身居高位多年,却还这般连自己做下的事都不敢认。”
……
十位族老当即共同决定削去三长老职务,收监候审。
玉磐石有些疯狂的挥杖打开来押他的人:“我这么多年尽心尽力的运营玉氏,维护着玉氏这份体面,如今你们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要削去我的职务?”
“磐石啊!你们老了,脑子就开始发昏来,家族的权力该交还给少主了。”一位温和些的族老劝道:“你如今又犯了这样的错误,便退下来好好反省反省吧,将玉氏交给他们年轻人吧!”
玉磐石口中传来几近疯癫的笑,看向玉无瑕:“小子,我小看你了,你从我这儿要不得的东西,便请这些老家伙来替你要!但是你们,也太小看我玉磐石了。
我苦心经营多年,你们以为你们过得好日子是谁替你们挣来的?
是我,我玉磐石用那些你们见不得的肮脏手段,和你们看不上的人合作,换来你们衣食无忧、受人追捧的玉氏体面。
凭你们这些老掉牙的家伙和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就想把我推下去?
我尊你们,你们是族老,你是少主。
我不尊你们,你们,屁都不是!
今日既然来了,那就都别走了,玉氏家主之位空闲已久,也该让人坐上去了。
是你们逼我的!”
满座哗然。没想到玉磐石被逼急了会说出这样的话。
玉磐石手中权杖重重敲击地面:“来人!把这个大逆不道、污蔑长老的逆子给我拿下!”
祠堂外,忠于长老派的护卫立刻冲了进来,刀剑出鞘,寒光闪闪,直扑玉无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玉无瑕高举手中玉杯,摔碎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轰隆!
祖祠沉重的大门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开,木屑纷飞!一道挺拔如松的身影逆光而立,正是罗辉!他手持长刀,眼神冷冽如冰,浑身散发着战场淬炼出的冷冽杀气。他身后是书生、老猴、乔装打扮的披金兵士等一众护卫,数十名身着劲装、眼神精悍的风楼好手,以及玉无瑕暗中联络、终于鼓起勇气站出来的少数忠诚护卫。
“奉长公主之命。”罗辉的声音如同雷霆,震得整个祠堂嗡嗡作响:“玉氏长老玉磐石,勾结海岛,走私军械,证据确凿!我等特来助玉少主捉拿叛贼,肃清玉氏,敢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拿下!”罗辉长刀一辉,身先士卒,如同猛虎下山,直扑最前方几名长老派护卫头目!刀光如练,瞬间带起血花。勇猛无双,每一刀都带着战场上磨砺出得简洁与狠辣,瞬间冲散了护卫的阵型。
“保护少主!肃清叛逆!”风楼高手和玉无瑕的护卫也怒吼着加入战团。祠堂内顿时一片混战,刀剑碰撞声、怒吼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玉磐石见势不妙,在几名心腹死士的拼死掩护下,仓皇出逃,只要下山,他便可召集驻扎在山下码头的舰队,将祖宅中的这些人血洗干净。
抱着这样的希冀,他一路仓皇逃出祖宅。
“哪里走?!”身后罗辉眼观六路,一脚踹飞一名拦路的护卫,身形如电,直追而去!然而却被玉磐石的死士一波皆一波以命拦路,暂时绊住脚,眼睁睁看着玉磐石逃走的背影。
罗辉急红了眼,将一身战场搏杀的功夫发挥到极致,刀刀见血。
玉磐石边跑边回过头,狡诈的笑道:“别急,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到时我定要你们这些人,为今日所做之事,付出代价。”
奋力向前,玉磐石已然看到了山下那乌泱泱驻扎在海面上的舰队,这些,将是他复仇最有力的依仗,他手中的权杖,是能调遣他们的唯一凭证。
拐过路口,一道红色身影站在尽头,淡淡的看着他。
玉磐石刹住脚步,不可置信的看向赵锦绮,心中犹如一块大石压下,仿佛将所有的希望都压灭了。
赵锦绮:“三长老要去哪里?”
正当玉磐石想要鱼死网破时,赵锦绮身后转出一只雪白大兽来,静静立在赵锦绮身后,眼神犀利的盯着玉磐石的一举一动。
玉磐石瞠目结舌的望着那只似熊非熊的大兽:“这是什么妖物!”他看向赵锦绮,见她噙着笑意依旧淡淡的看着他。
“砰!”玉磐石后颈被什么砸中,吃痛闷哼一声,软软倒地,那只一直牢牢握在手中的权杖也脱手落地。
原来是赶来的罗辉倒掷出刀柄将玉磐石击晕。
此时,祠堂内的战斗激烈,长老派及护卫隐隐已有压制玉无瑕和风楼的迹象,毕竟在人数上,长老派有绝对优势。
然而当罗辉提着晕厥的三长老出现在祠堂,高声喝道:“玉磐石已被擒,尔等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祠堂里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随后五长老忽然煽风点火:“我们玉家的事轮不到外人来管,大家跟我一起赶走外人,营救三长老。”六长老也在一旁附和呼喊,于是玉氏众人情绪又被煽动起来。
赵锦绮随即亮出手中明晃晃的金牌:“见此金牌,犹如陛下亲临。玉磐石勾结海盗,走私兵器,不知悔改,妄图残害同族,其罪当诛。即刻问斩。”
罗辉手起刀落,将玉磐石斩首,血糊糊的头颅滚下台阶,滚到众人面前。
祠堂所有人霎时都被震慑住了。
赵锦绮平静的不带一丝波澜的声音继续传出:“放下武器,你们其余人的事便是家事,由你们新家主玉无瑕发落,若在反抗者,当如此人。”她带着猩红指甲的手指向阶下那颗人头,眼神如古井无波般不带一丝感情。
罗辉等人重整刀兵,发出“呵!”的一声,仿佛严阵以待的铁血兵团。
雷霆手段之下,这些群龙无首之人的心理防线已然被击溃。
随即响起参差不齐的放下兵器,俯首投降的声音。
玉无瑕在后愣愣看着女子的背影,欣赏、惧怕……臣服!他甩甩头,将自己拉回现实。
看着跪了满地的人,声呼:
“参见公主!”
“参见家主!”
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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