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上空,乌云密布,暴雨如倾,仿佛天公也在为这场人伦惨剧哀悼。
叛军如潮水般涌来,守军军心溃散,节节败退,无论几个守将再如何大喊“守住!”防线也即将被突破。
十一退回卫所内,身上沾满血污,受了几处刀伤。看着榻上昏迷的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父皇,儿臣得罪了。”说着上前去搬动皇帝。
就在这时,一支流箭破窗而入,直射向龙榻。十一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地扑身格挡在皇帝面前。
“呃!”箭矢深深扎入他的左肩,鲜血顿时染红了白衣。
“殿下!”公孙离惊呼上前。
十一咬牙折断箭杆,脸色苍白却镇定:“无妨……保护父皇要紧。”
这一幕恰好被匆忙赶来的几位将领看见,无不为之动容。
皇帝被这番动静惊醒,虚弱地睁开眼,看见十一肩头插着断箭却仍护在自己榻前的模样。
“棣儿……”皇帝声音微弱,眼中闪过复杂神色。他常常昏迷,但只是闭上眼睛睁不开,可意识感觉却是清晰的,他知道方才十一是为了护他才中箭,看着他因奋战而身上留下的大大小小的伤口都还在流血,狼狈不堪的模样,心中对这个儿子大为改观。
十一跪倒在榻前,泪如雨下:“父皇,儿臣无能,让叛军攻上山来……但儿臣誓死护卫父皇。”
皇帝颤抖着伸出手,抚上十一肩头的伤口:“朕……都知道,你这孩子……”
话未说完,外面杀声更近,一位将军说:“糟了,叛军已突破了最后一道防线,殿下,快带陛下走。”
十一毅然起身:“五哥憎恨我,我去引开叛军争取时间,请诸位护卫父皇快撤离。”
“不可。”一个将军说:“殿下重伤在身,岂可再犯险。”
就在这危机关头,皇帝突然强撑起身子:“朕这身子,还能跑到什么地方去?取……纸笔来。”
众人皆是一怔。十一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芒,但很快被担忧取代:“父皇,您的身体……”
皇帝摆手制止他,对皇陵卫所内调来伺候他的小太监道:“拟诏。”
小太监手忙脚乱准备好纸笔,没想到他这辈子还有如宫中大监一样拟诏的机会。
皇帝气息微弱,却字字清晰:“朕遭逆子赵文玦逼迫,危难之际,幸得十一子赵文棣舍身相护,忠孝可嘉……特传位于十一子赵文棣……”
诏书拟定,皇帝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盖上传国玉玺,将诏书与玉玺一并交给十一,便颓然倒回榻上。
“父皇,父皇,您怎么样?”十一扑到榻前痛哭:“您起来,我带你走。”
皇帝气若游丝:“带上朕,你们谁都走不了了。诸将,护新帝离开。朕就在此,等那个逆子。”
几个将军也悲戚难当,但君令不可违,都上前来拉十一皇子:“殿……陛下,叛军就要攻进来了,我们护你先行离开。”
十一挣脱他们:“不,不,我不能丢下父皇在此。”
皇帝闻言,心中多了些欣慰之感,众将也无不被十一皇子这孝心忠义之举感动。
十一抹了眼泪站起来:“诸位,我不可能丢下父皇与你们独自逃生苟活,京中尚有忠于父皇的兵马,只是不知我们被围困皇陵。
当务之急是突围求援,诸位可愿再同我搏一把,此局九死一生,若想离开者,现在便走,我不会怪罪。
若留下,此番我们能活下来,我与诸位结为兄弟,许你们封候拜将,百年荫庇。”
十一给的诱惑太大,况武将最重忠义,如此时刻,一个个热血沸腾,众人齐齐跪下:“末将愿随陛下同生共死。”
十一点点头:“好,钱将军,你带一队精锐,持诏书突围下山,分别前往唐家、容家……几家告知此处情况,出兵救援我们。”
“王副将,你掩护钱将军突围。”
“其余人,与我一同死守皇陵,护卫父皇。”
“是!”众将齐答。
公孙离站出来:“我也去帮你们。”
十一眼中闪过什么,即刻被疑惑取代:“公孙大夫,你留在此照顾父皇吧!”
公孙离:“能为陛下做的,我已经都做了。去战场上,我或许能做更多。”
床榻上的皇帝招招手:“去吧!”
其他人也不再说什么,只得接受这女子跟着他们出去作战,本还想着这女子是胡闹会拖累他们时,可看到冰妞的手段,一个个都哑口无言了。
战场上,随着冰妞吹响手中短笛,整座山的飞鸟蛇虫仿佛都被调动了,漫天遍野向着叛军袭去,一时竟以一人之力,拖住了整个叛军的进攻节奏。
而令一人的从天而至,也给皇陵守卫战带来了莫大的宽慰,那便是武功高强的大监德胜,原来德胜那日听了顾生策说陛下已经驾崩的话后,心灰意冷,意欲回宫自尽随皇帝而去,奈何宫门紧缩,不许他进入。
他只好游荡在外,在宫禁几十载的他感觉到五皇子迟迟不开朝称帝恐怕有蹊跷,暗中查访,打听到五皇子秘密带人围困皇陵,这才前来一探究竟,这一探,竟真就探到陛下还活着的消息!
而在这儿混战中,十一的心腹侍卫得了令,找了人少处将一枚响箭放上天空,响箭冲天而起,炸开一朵烟花。
这,是给大长公主的信号。
但在战况复杂的战场,无人注意到这一点烟火,唯有大监德胜恍然瞥见一眼,却也不及多想。
……
几乎在同一时刻,京城之中,有一女子全身包裹严实,只露一双眼睛,立于高楼上,看到了那朵烟花。
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成了!”
她低头看向楼下立于马上戎装肃裹心急如焚的容老将军,两人对视,赵静姝浅浅一笑,从袖中取出一纸信笺,毫不犹豫地思索,抬手洒落,纸屑混着雨水散落在容老将军四周。
容老将军浑浊的眼睛闭了闭,深深松了一口气,丢下手中油纸伞:“老臣在此谢过公主。”奔出门外,早有人牵马等候,利落的翻身上马,对旁边的副将道:“传军令,即刻开拔南山皇陵……救驾!”
“是!”
待人都离去。女子摘下头上头蓬,露出面容来,原来是大长公主——赵静姝!她转身看向皇宫方向,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玉如意,你的死期到了。”
……
皇陵卫所外,战斗已进入白热化。
几位剩下的将军率领残兵死守最后防线,冰妞被叛军中武艺高强者偷袭毁了短笛,手被砍伤,大监德胜也已战至力竭,身上受了大大小小的伤,只剩一点信念支撑着苦守。
雨势渐小,漫山都流淌着血水,叛军将圈子包围的越来越小,这十几人机械地挥动着手中兵器,显得悲壮又凄凉。
包围圈让出一条通道,五皇子驱马走进来:“十一弟,束手就擒吧!念在兄弟一场,我给你个痛快。”
十一满身血污,身上也多了许多伤口,肩头插着的那只断箭分外醒目:“五哥,你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你如此手足相残,杀父篡位,又能坐得了几天皇位?”
五皇子冷笑:“成王败寇,何须多言。父皇呢?”
十一横剑在前:“想伤害父皇,便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在场之人无不为十一皇子的孝心动容,即使叛军见此,也对十一皇子的为人敬佩不已。
五皇子抽刀出鞘:“那为兄便成全你。”
德胜:“大胆,陛下已传位于十一皇子,他才是名正言顺的新帝,你们这是造反!”
叛军闻言,心中震惊不已,五皇子更是勃然大怒:“胡说八道!你们胡说八道!”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隆隆马蹄声。一面“容”字大旗迎风招展。
容老将军与前去求援的钱将军骑马狂奔在前,手中高举陛下传位诏书:“陛下已传位于十一皇子,尔等速速受降,免遭灾祸。”
“容家军!是容家军来了!”叛军中一阵骚动。
五皇子与顾生策脸色大变。
只见容家铁骑如利剑般插入叛军阵中。为首的容老将军手持长枪,所向披靡。
“奉新帝诏令,平叛勤王。尔等还不速速缴械投降,可保项上人头。”容老将军声如洪钟。
十一看着这一幕,唇角微扬。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叛军之中,见此变故,阶皆有些军心不稳。
顾生策见状即刻在五皇子耳边低语几句,五皇子举剑喊道:“休得胡言,十一皇子劫持父皇至皇陵,逼迫其写下传位诏书,诸位将士,随我一起剿灭佞臣,营救父皇。届时,你们个个都可加官进爵。”
将士们一时又被这话鼓舞,跟着五皇子冲杀。
这一战,双方战至半酣,各自鸣金收兵。五皇子在皇陵外安营扎寨,将皇陵团团围住。
即使有容家军的加入,五皇子的兵力依旧几倍于皇陵守卫方,可如此草草收兵,便是在于白日的变故,以至军心不稳。
是夜,叛军帐中,五皇子与顾生策召集了诸位将军议事。
“殿……陛下,您今日也见到了。那传位诏书可是陛……太上皇亲授,我等师出无名啊!”先锋李将军道。
其余几位也都如此附和。
五皇子重重排案:“那又如何,难道你们现在想倒戈?
“这……殿下,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左将军道。
顾生策出言安抚道:“殿下,稍安勿躁。几位将军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又转而对这些将领道:“诸位将军,我们兵力是他们的几倍,只要潜心作战,定能一举拿下,到时这座山上有什么,都埋在这座山上好了,永远不会传出去。”
“可……若是走漏消息……”
顾生策:“诸位现在后悔可是来不及了。皇宫是你们血洗的,现在想投降,殿下不会饶了你们,那位太上皇和新帝就会饶了你们吗?世人得知我们所做之事,也只会戳着脊梁骨骂我们叛贼,诸位的子孙后代从此都要抬不起头。
有些事,要么不做,要么做绝。这事成了,历史便由我们书写,十一皇子挟持陛下以求皇位,而诸位个个都是勤王救驾的开朝功臣,受世代香火,万人敬仰。”
这些将领闻言,各个脸色变了又变,心中思量万千,已是吃下了顾生策喂的半颗定心丸:“人命易拿,可那白纸黑字的诏书到底是个变数。”
顾生策:“呵,毁了便是。明夜子时,你等来看我毁了那诏书,诸位可能安心安抚三军,拿下皇陵?”
“好,一言为定。”
送走这些人,五皇子不解的看向顾生策:“你有法子弄来那诏书?”
顾生策摇摇头:“臣没什么法子,只得再请她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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