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多么伟大的决心，只可惜怀有这份决心的是一个愚蠢的脑袋，沙虫都知道该怎么前进。”
（兽族谚语：指沙虫只会在柔软的沙子里游动，不会在坚硬的岩石上撞得头破血流）
野兽白了洛玛一眼。
“何以见得。”
洛玛沉声说道。
“你看，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
野兽冷哼了一声，像是在嘲弄。
“够了，我们没有时间可浪费。”
洛玛的语气终于有了一丝不耐烦，这正是野兽想要的。
“好好好，至少你还会来亲自找我，这证明你还远远没蠢到不可救药的程度。”
野兽开始在洛玛面前踱步。
“好好想想，你都知道大酋长让牛头魔一族参加战争，是为了削弱牛头魔一族的有生力量，而你却蠢到陪它们演这场戏？”
野兽绕到洛玛身后，见洛玛没有回应，便继续说下去。
“就算你保住了绝大部分有生力量，那又如何？你能保证没有下一场战争吗？你就不怕回故乡后，大酋长亲自命令牛头魔氏族上场去打修罗？”
“那可是一群没有‘心’，除了最基本的喜怒哀乐外不存在任何情感的家伙，他们信仰的可是战争之神呢，对上他们我可不觉得你还能想办法保存实力。”
野兽又是发出一声冷哼。
“我并不认为当时还有别的选择。”
“那你以后也不会有机会，我说过了，你正和他们往一个泥潭深处跑，越陷越深而你却浑然不觉，哪怕你侥幸逃出来也弄得一身泥巴！”
野兽厉声反呛。
“但你现在还有得选！好好想想！至少你现在的敌人还有‘心’，能够沟通和互相理解，不都是为了各自族群的未来嘛！？”
洛玛很清楚，野兽口中所说的敌人正是暗精灵。
“你们的敌人在生死存亡之际还懂得拼死反抗，而你却只学会像蜥蜴那样把尾巴给丢了——噢，很可惜，你不是蜥蜴，尾巴只有一条。”
“还是你觉得你的敌人放下武器乖乖向你们投降后，在你们的统治下还会有美好的明天？”
野兽重新在洛玛面前站定，目光锐利地瞪了洛玛一眼。
「很显然，不会，他们的下场只会比猫亚人族更惨」
洛玛沉默不语，但听到了内心对自己说的话。
“...你的观点还是那么的有冲击性，在氏族里可没有牛头魔敢这么对我说话...包括大祭司，他从未反对过我什么。”
洛玛苦涩地笑了笑。
“罗藦？噢，那个老糊涂对谁都是这样，轻言轻语的，训斥犯错的家伙时甚至听不出来是在责骂，我以前做他学徒时，最不喜欢的就是他这一点。”
“得亏这个老糊涂还有些自知之明，没有接过族长这一位置，而是交了给你，自己在后方默默辅佐。”
野兽仰头望着夜空，像是在回忆什么。
“离开兽族部落一百年后，你似乎改变了许多。”
洛玛转了个话题，野兽的话语虽然刁钻，但也确实让洛玛产生了些新的想法。
洛玛不得不承认，他在族长这个位置上待太久了，久的让他脑子里的一些东西都变成了一潭死水，变得既狭义又僵化。
现在洛玛需要一点时间吸收，需要一点时间缓缓。
“这正是我跑出来的原因。”
野兽的语气变得柔和了些。
“长期呆在同一个环境，有些想法会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偏激，我就是不喜欢那个老糊涂天天喃喃着那一套自然之道，结果被欺负也不吭声。”
野兽的嘴唇一抿。
“我仍然记得那一天，当时我也是大祭司的学徒，你那晚连夜逃走后，大祭司把自己关了一天在帐篷里，反思自己是哪里做得不够好。”
这件事洛玛印象尤其深刻。
“我很庆幸跑的早，现在兽族不就是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
野兽满脸讥讽。
“哈...”
洛玛叹了口气。
“这一百年里你都经历了些什么？现在时候还早，可以跟我聊聊吗？”
山间微风轻拂，在耳边萦绕，不知为何洛玛在这个远离氏族的地方，居然感到一丝久违的轻松，他有些理解眼前这头野兽当时为何跑出部落了。
“你是真的想听我这一百年里的经历，还是想打听暗精灵的实力，我说不准。”
野兽摇了摇头。
“我更希望，你能权当是两个老友之间的闲聊。”
“希望你真的是这么想，你想听，我给你讲便是。”
野兽抖了抖身上的露珠，趴卧在地上。
“一百年前我跑出兽族部落后一路往西北方向走去，最后抵达了龙啸山脉，发现暗精灵不知何时入主了这座荒芜的山脉。”
“这些暗精灵引起了我的兴趣，于是我化作一头野兽进入了山脉，在一旁默默地观察着这些暗精灵。”
“大抵过了很久，我逐渐听懂了他们的语言，知晓他们是因为故乡被战争毁了才来到这儿的。”
“那时暗精灵才逃出来没多久，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在为粮食而发愁，我实在看不下去...好吧，其实也是想要实践我心中的自然之道，便暗中出手帮助他们。”
“不得不说，跟暗精灵们相处确实非常新奇，每个暗精灵都能把魔法耍出花，都是群有趣的家伙。”
“我曾在暗精灵们的口中听说过他们的故乡，那是一个梦幻般的地方，城市建立在森林里的一棵巨树上，不愁吃不愁穿，每个暗精灵都能幸福地过完一生。”
“在我看来，暗精灵们的才算的上是自然之道，文明和自然相互共生着，而不是像兽族那样提倡放弃一切回归自然，连婴儿被魔物咬死都说是大自然的选择。”
“噢，我还记得有些蠢蛋嘴里喊着要平衡族群数量，给别的物种提供生存空间，然后把自己送到沙虫的嘴里的。”
“他们自称为自然平衡牺牲自己，我倒是很想问问，他们在沙虫的肚子里被毒液慢慢融化时，有没有觉得自己特别崇高啊？”
野兽轻笑一声抬起头，直视着洛玛。
“闲聊到此为止，我也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办，洛玛，我希望你不要让自己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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