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村口的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洒在土路上。
陆阳扶着醉醺醺的陆昌平,高桂英也在一旁托着丈夫的胳膊。
陆昌平的脚下有些发飘,嘴里还嘟囔着“再喝一杯”,脸涨得通红,满身酒气。
三人踏出大伯家院门,身后跟着一群人送出来。
“他二婶,慢些走,路上黑。”
大伯母李春霞攥着高桂英的手,舍不得松,看了一眼陆昌平又说道,“他二叔这醉得厉害,黑灯瞎火的路不好走!”
说着,李春霞对着跟在身后的陆武和陆志叫了一声,“阿武、阿志,你们俩快送送,把你们二叔二婶和阿阳平安送到家再回来!”
身后的大堂哥陆文抱着小虎,小虎已经困得耷拉着脑袋,旁边跟着大堂嫂张慧芳。
“哎!”
二堂哥陆武和三堂弟陆志听到李春霞的话,应了一声便撸了撸袖子,上前就要搭手:“二叔醉成这样,我们送二叔回去!”
陆武伸手从高桂英手里接过陆昌平的另一边胳膊,陆志走在前面带路,拎着手电筒借住月光留意着脚下的坑洼。
“大嫂,阿文,慧芳,你们回吧,别送了,大哥在里面都醉得睡着了,你们赶紧回去照顾着些。”
高桂英对着李春霞几人挥了挥手说道。
“二叔,二婶,阳哥,你们慢着点,这路有了个坑!”
陆志一边往前走,一边叮嘱,声音里满是感激,“二叔你们给的那钱,我们都记着,以后我就是你和二婶的儿子了,二叔和二婶有啥活儿,喊一声我们立马到!”
陆昌平被酒气顶得舌头打卷,却还是用手拍了拍陆志的胳膊,“傻……傻小子说什么胡话,我是你二叔,跟二叔客气什么,以后要是想……想做些什么营生,缺钱的话尽管找二叔!咱老陆家的孩子,都要好好的!”
“知道了二叔!”
陆志应了一声。
陆昌平喝得高了,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晃脑,“这必须是知道了,还有个事,你们不知道,我跟你们说,阿阳他现在了不起,他要去南桂兵区当……”
“爸。”陆阳一听,立马叫了一声。毕竟去南桂兵区狼兵军团当副总教官的任命书还没下来。
陆昌平闻言一愣,随即意识到了自己说飘了,赶紧收住嘴巴。
好在陆武和陆志兄弟也喝了不少,只当陆昌平喝高了,说些没头没尾的胡话。
“哎呀,今晚这酒,是真不错,阿武,下次帮我打两瓶。”陆昌平转了一个话题说道。
陆武应声,“二叔既然爱好,那我下次给你带。”
一路说说走走,很快就到了院门口。
高桂英掏出钥匙开门,陆武和陆志帮着把陆昌平扶到院里的石凳上坐好,才恋恋不舍地告辞。
“阿阳,二叔二婶,我们回去了啊!”
陆武挥了挥手,“明天要是有空,来家里再坐!”
陆阳点头应着,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才转身扶陆昌平往堂屋走。
刚到堂屋门口,陆昌平脚下一软,差点往前栽倒,高桂英又气又心疼,“你说你!不能喝就少喝点,逞什么强!现在好了,站都站不稳!”
“我……我高兴啊!”
陆昌平打了个酒嗝,脸上泛着红,“大哥他……他终于跟我说话了,阿武阿志也有盼头了,咱老陆家……终于好了……”
高桂英没再数落,叹着气扶他往卧室走:“行了行了,知道你高兴,快躺下歇着!”她回头冲陆阳喊,“阿阳,你也洗把脸早点歇,别熬太晚!”
“知道了妈。陆阳应着,看着父母进了卧室,才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屋里还保持着一成不变的样子,桌上放着以前上学用过的书,墙角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陆阳拧开桌上的搪瓷杯,倒了杯温水喝,想着今晚解开父亲和大伯两人间的矛盾,心里也跟着暖融融的。
第二天,清晨,鸡叫声把村子从睡梦中唤醒。
陆阳起床走出来生了个懒腰,发现母亲高桂英已经在厨房忙活,锅里的大米粥冒着热气,案板上摆着煎得金黄的鸡蛋。
父亲陆昌平坐在院角的石凳上,手里拿着根树枝,慢悠悠地逗着院门口的老黄狗。
“阿阳醒啦?快洗手吃饭!”
高桂英看到陆阳出来,端着粥走出厨房,笑着对陆阳说道。
吃着早饭,高桂英忽然开口:“昌平,跟你说个事,明天就是高潭村的岭头节,我想回娘家高潭村一趟,看望一下我爸妈。”
陆昌平手里的筷子顿了顿,点头道:“是该去看看。这几年忙着地里的活,岭头节都没去过,如今阿阳有出息了,咱也松快了,得去给岳父岳母问个好。”
高桂英看向儿子陆阳,眼里带着期盼:“阿阳,你明天要回市里不?要是不回,跟我和你爸一起去看看你外公外婆?你外公外婆老念叨你,说好久没见你了。”
“我不回市里,明天陪你们一起去。”陆阳拿起筷子,夹了一撮酸菜,“说起来除了工作第一年去了一趟,都有两年没去了,我正好也想看看外公外婆身体怎么样。”
高桂英笑得眼睛都眯起来:“那太好了!我现在就给你外婆打个电话,让她高兴高兴!”
说着就擦了擦手,快步进屋找手机。
没一会儿,高桂英就笑着出来,坐下后却又带着点叹气的语气,看了一眼陆昌平道:“刚才我妈说了,阿阳他二姨家的承豪表哥,前阵子升职了,进了县里开发区经管委做副科长,还新买了辆二三十万的车。”
说着扒拉了口粥,高桂英的声音轻了些:“这下好了,明天回去,他二姨指定又要拿着这事显摆,以前就总说承豪在县里上班体面,说阿阳进公司没前途,现在升了官买了车,更是要把话挂在嘴边了。”
陆昌平一听,放下筷子哼了一声,“显摆就显摆呗,副科长有什么,咱儿子马上要当南桂兵区当官了,比她那县里的副科长强太多了!”
高桂英被这话逗得笑了:“你啊,一个大老爷们跟自家小姨子置什么气。”
陆阳看着在旁接话:“妈,明天咱们高高兴兴去看外公外婆,其他的不用管。”
“嗯,快吃饭吧,我也就随口一说,你二姨就是个爱显摆的人,我早就习惯了。”
高桂英看着儿子陆阳点了点头,嘴上这么说,眼里的顾虑却少了大半。
吃完早饭后,高桂英把碗摞起来放进盆里,“阿阳,我和你爸待会儿去一趟县城买些东西,明天给你外公外婆带过去。”
“我也去县城一趟,有点事要办。”陆阳说道。
陆昌平站起身,“那正好一起去!我骑摩托车载你妈,你骑你妈的电动车,到了县城找个地方充电就行。”
“行。”
陆阳应着,跟着父亲去车棚推电动车。电动车是去年高桂英买的,蓝色的车身有点褪了,却擦得干干净净。
三人出了院门,陆昌平骑着摩托车,高桂英坐在后座,手里挎着个布包。
陆阳骑着电动车跟在后面,刚拐过村头的老榆树,就碰到扛着锄头的张二爷。
“昌平桂英,你们这是一家三口去县城啊?”张二爷笑着打招呼。
“是啊,去买点东西!”
陆昌平放慢车速,大声应着。
“阿阳,有空来家里坐啊!”张二爷又冲陆阳喊了一声。
“好,有空就去。”陆阳笑着点头,一路又遇到几个村民,都热热闹闹地打招呼,电动车的铃铛声和说话声混在一起,在清晨的村道上格外鲜活。
到了县城,陆昌平把摩托车停在一家杂货店门口,高桂英对陆阳说道:“阿阳,我和你爸就在附近买些东西,你办完事过来找我们就行,电动车也可以停这边充电。”
“好 ,妈,你和爸去买吧,我到前面逛逛。”
陆阳应着却没把电动车停过去,等到爸妈进入店里后,陆阳就骑着电动车继续往前面去。
其实陆阳这次来县城,是打算买一辆车子。
因为要去看外公外婆了,他想给父母挣面子。
母亲高桂英有姐妹三人,二姨三姨两人嫁的好,就母亲一人嫁到农村。
记得以前每次回娘家,二姨三姨嫁得好,总爱“比排场”,总喜欢有意无意提“城里的新房子”“老公做生意挣钱”“孩子的体面工作”之类。
如今自己有能力了,该让母亲抬抬脸。
毕竟这次回来就是把家里的事都处理好,把爸妈安顿好,接下来他就能放心去南桂狼兵军团当副总教官了。
陆阳骑着电动车,按照手机导航前往县城唯一一家奔驰4S店。
县城不大,没一会儿就到了地方。
4S店的玻璃门擦得锃亮,门口停着几辆崭新的汽车,阳光照在车身上,泛着耀眼的光芒。
陆阳把电动车停在门口的停车区,整理了一下衣服,才推门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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