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儿的后颈突然泛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她原本要应李元霸的喊话，可那股被窥视的感觉太真切——像有根冰针刺进脊椎，连发间银簪都跟着颤了颤。
她脚尖在石缝里轻轻一勾，整个人便像片秋叶似的滑进了崖边半人高的野草丛。
月光被云层遮去半角，青枫崖的巨石投下浓重阴影。
紫儿缩在草窠里，连呼吸都放得极轻，视线却如鹰隼般锁住石崖下的山洞。
不过片刻，洞门便被推开条缝，先探出半只穿着粗布麻鞋的脚，接着是个佝偻的身影——灰布短打洗得发白，后颈有块铜钱大的胎记，正是上个月在村口摆药摊、总说\"星图该修修\"的刘三！
\"阵法已改，主人该满意了。\"刘三搓着双手，声音压得极低，却像淬了毒的针，字字扎进紫儿耳朵里。
他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往石缝里倒了些黏糊糊的东西，松脂混着血锈的气味瞬间漫开——和灵脉上的胶泥味一模一样！
紫儿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三天前在村头，刘三卖她治跌打损伤的药，递药包时手腕内侧有道暗红印记，当时只当是药渍，此刻却突然清晰起来——那分明是血瞳的纹路！
她攥紧腰间的火折子，指节发白：得把这消息告诉灵萱姐，可刘三......
\"北角的蠢货怎么还没动静？\"刘三突然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狠戾，\"再拖下去，等那姓郑的娘们破了阵......\"他猛地住了嘴，侧耳听了听风向，转身就要往山洞里钻。
\"刘三！\"紫儿大喝一声，火折子\"嚓\"地窜出火苗。
她跃出草丛，银簪在指间转了个花，直取对方后颈——这是陈老怪教她的\"锁喉三式\"，专破市井泼皮的下盘。
刘三的反应却快得反常。
他踉跄着往旁边一滚，竟从怀里摸出把淬毒短刀，刀刃泛着幽蓝：\"小妮子挺能藏！\"他舔了舔刀尖，\"你要是现在把灵脉位置说出来，爷爷给你个痛快。\"
紫儿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她这才发现，刘三的步法带着股邪劲儿，每一步都踩在草叶的阴影里，和往日里卖药时唯唯诺诺的模样判若两人。
她后退半步，摸到腰间的响箭——这是灵萱姐给的联络信号，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
可此刻石缝里的幽蓝灵气还在渗出，刘三的刀尖离她手腕不过三寸......
\"嗡——\"
一声清越的内力传音突然炸开。
紫儿耳中响起韩立的声音：\"所有人注意，灵脉已被篡改，必须重新校准！
新阵图已传至各人玉牌，速查！\"她借着这声震动错开刘三的短刀，瞥见自己腰间的翡翠玉牌正泛起微光——韩立的阵图已到。
同一时间，玄冰潭的冰面裂开蛛网似的纹路。
郑灵萱的软剑挑开血瞳高手最后一枚透骨钉，对方的掌风擦着她耳际掠过，带起的腥气里混着股焦糊味——不是中原武学的内息！
她脚尖点着冰面旋身，余光瞥见顾修然正在冰下三尺凿灵脉，玉坠上的神兽鳞片泛着暖光，替他挡去冰碴子。
\"你练的是大食国的'赤焰功'？\"郑灵萱故意露出左肋破绽，软剑垂到身侧。
对方眼睛一亮，掌力陡然加三分，掌心竟腾起暗红色火焰——果然是西域邪功！
她等的就是这个破绽，右掌猛地扣住对方手腕脉门，内力如惊涛般涌进去：\"敢在我面前玩异域把戏？\"
\"咔嚓！\"
血瞳高手的腕骨应声而断，他痛得嘶喊，却见郑灵萱的指尖泛起幽蓝灵光——这是她在第二个世界收服的冰蚕内丹，专破外域火毒。\"说，血瞳和大食国怎么勾结的？\"她的声音像浸了冰碴子，软剑抵住对方咽喉，\"再不说，我让你尝尝冰蚕啃食经脉的滋味。\"
\"你......你破不了阵......\"血瞳高手突然咧嘴笑了，嘴角渗出黑血，\"灵脉早被改了七处，就算你......\"
\"灵萱姐！\"顾修然的声音从冰面下传来，\"灵脉节点找到了，但里面嵌着个铜铃！\"他举着块沾着冰碴的青铜小铃，铃身上刻着血瞳纹路，\"这是锁灵铃，会把灵气引向......\"
\"中央阵眼！\"郑灵萱瞳孔骤缩。
她想起韩立刚传的讯，立刻旋身割断对方脚筋：\"顾郎，把锁灵铃给我！
紫儿那儿有情况，我去东角！\"她接过铜铃揣进怀里，软剑在冰面划出三道深痕——这是和李元霸约定的紧急信号。
此时南角的李元霸正拍碎最后一块灵脉石。
他抹了把脸上的冰碴子，腰间玉牌突然发烫，韩立的阵图浮现在上面。\"改阵？\"他扯着嗓子笑，\"老子砸都砸了，难不成还能......\"
\"簌簌——\"
身后的雪松林突然响起枝叶折断声。
李元霸转身时，五道黑影已从树顶跃下，每人手中都握着带倒刺的铁钩，衣襟上的血瞳刺青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来得好！\"李元霸震开身上的冰屑，拳头捏得咔咔响，\"正愁没处撒气！\"他运起十二路伏虎拳，第一拳便砸飞左边杀手的铁钩，\"龟孙子们，爷爷让你们知道......\"
话音未落，为首的杀手突然甩出三枚透骨钉，直取他咽喉。
李元霸侧身避开，却觉后颈一凉——又有两把铁钩从左右包抄而来。
他怒吼一声，震得雪松林的积雪簌簌落下，拳头裹着罡风迎了上去......
李元霸的拳头裹着罡风砸在左边杀手胸口，骨裂声混着闷哼炸响，那杀手像断线纸鸢撞进雪堆。
可右边两把带倒刺的铁钩已擦着他耳后掠过，在他脖颈处划开两道血痕。
他反手一拳轰向右侧杀手，余光却瞥见为首的杀手指尖寒光一闪——那是透骨钉，专破内家罡气的淬毒暗器！
\"小心后心！\"
一声清喝混着破空声炸起。
李元霸本能旋身，却见道倩影从雪松林后扑来。
赵如意的药铺蓝布裙被夜风吹得翻卷，她抬手甩出半枚药碾子，精准撞偏透骨钉轨迹，自己却撞进李元霸怀里。
\"噗！\"
铁钩刺穿她右肩的闷响比痛呼更早响起。
李元霸只觉怀中一沉，赵如意的血溅在他玄色衣襟上，烫得他心口发慌。
那五名杀手见势不妙正要撤退，他红着眼眶震开赵如意，巨锤抡圆了砸向为首者：\"敢伤老子的人！\"
\"别......追......\"赵如意染血的手拽住他衣角，声音细若游丝，\"他们有接应......我撑不住了......\"
李元霸这才看清她右肩的铁钩足有三寸长，鲜血正顺着指缝往下淌。
他慌忙扯下外袍压在伤口上，却见赵如意的瞳孔逐渐涣散，嘴角溢出黑血——铁钩上有毒！
\"赵掌柜？
你不是村头卖跌打药的？\"他声音发颤，想起半月前这女子总往他茶里添枸杞，说\"武夫得补气血\"，\"你......\"
\"我是血瞳的内线......\"赵如意咳了两声，血沫溅在他手背，\"十年前他们抓了我娘......用她的命逼我......\"她的手摸索着抓住他腕间，\"灵脉改阵图是我动的手脚......把锁灵铃的位置......藏在药柜第三层......\"
李元霸的呼吸陡然一滞：\"你救我......是赎罪？\"
\"我娘上个月没了......\"赵如意的手指慢慢松开，\"他们说......说我没用了......\"她突然用尽最后力气抓住他衣襟，\"孙二娘......她早和血瞳决裂......要自己当......\"话音未落，她的头重重垂在他臂弯，唇角还沾着没说完的血沫。
\"赵如意！\"李元霸嘶吼一声，震得雪松林的积雪簌簌落下。
他轻轻合上她的眼，将染血的药碾子收进怀里，腰间玉牌突然发烫——是韩立的传讯：\"东角发现刘三踪迹，郑姑娘已赶去。\"
同一时间，青枫崖的野草丛里，紫儿的银簪擦着刘三耳畔钉进石壁。
刘三踉跄着后退，短刀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石缝里渗出的灵气已经变成诡异的酱紫色。
\"小妮子倒是能缠！\"刘三抹了把嘴角的血，\"等老子拿到灵脉，第一个剜了你的眼睛！\"他突然咬破舌尖，鲜血喷在短刀上，刀刃瞬间膨胀三寸，\"血瞳的'噬灵诀'，你娘没教过你？\"
\"陈老怪教过我破邪功的法子。\"紫儿后退半步，指尖掐住腰间的翡翠玉牌——这是郑灵萱用冰蚕内丹温养过的，此刻正泛着幽蓝微光，\"灵萱姐说过，邪功越狠，破绽越......\"
\"紫儿！\"
清越的女声混着剑气破空而来。
郑灵萱的软剑挽了个剑花，直接挑飞刘三手中短刀。
她反手将锁灵铃抛给紫儿：\"收进玉牌里，用冰蚕灵气镇着。\"转身时，她的目光扫过刘三后颈的胎记——和赵如意临终前说的\"第三层药柜暗格里的血瞳密信\"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郑灵萱？\"刘三的脸因恐惧而扭曲，\"你不能杀我！
孙老板娘说......\"
\"孙二娘？\"郑灵萱的瞳孔骤缩。
她想起半月前在黑店吃的那碗酸辣汤，孙二娘递筷子时，腕间的翡翠镯子闪过和血瞳密信相同的纹路，\"她让你来改灵脉？\"
刘三突然跪下来，鼻涕眼泪混着血往下淌：\"是！
孙老板娘早不满意血瞳主子只给她管黑店！
她说要自己控灵脉，当武林共主！
我就是个跑腿的，求你......\"
紫儿的银簪\"咔\"地抵住他后颈：\"灵萱姐，陈老怪说过，这种人留不得！\"
\"留着有用。\"郑灵萱的软剑抵住刘三咽喉，\"他要亲自去营地，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孙二娘的计划说清楚。\"她转头看向紫儿，目光柔和了些，\"赵如意牺牲了，李元霸在南角等我们。\"
月光重新穿透云层，照在郑灵萱腰间的神兽玉坠上。
玉坠上的鳞片突然泛起金光，像是感知到了什么。
她将刘三的双臂反剪，用软剑挑着他往营地走，身后传来紫儿的声音：\"灵萱姐，孙二娘的黑店，是不是也藏着什么？\"
郑灵萱脚步一顿。
她想起三天前孙二娘笑着递来的桂花糕，甜腻的香气里，似乎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松脂味——和灵脉石缝里的气味，一模一样。
（郑灵萱押着刘三回到营地时，篝火正映着孙二娘的脸。
她端着热粥迎上来，眼角的笑纹里藏着算计，却没注意到刘三在看见她时，浑身抖得像筛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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