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 三叔公说着说着，突然弯腰剧烈地咳嗽起来，苍老的脸庞涨得通红。
周辰赶紧上前，轻轻拍着老人的背：“三叔公，您慢点说，不着急。”
三叔公喘匀了气，摆摆手，自嘲地笑道：“唉……老了，不中用了！这才走几步路，说几句话，气儿就跟不上喽。”
“瞧您说的！” 周辰搀扶着老人，语气真诚，“您这身子骨，在咱村这个年纪的老人里，那绝对是头一份！能陪着我们跑这么远山路，把老祖宗的事儿记得这么清楚，了不起！”
三叔公听了这话，布满皱纹的脸上舒展开欣慰的笑容，浑浊的眼睛也亮了几分：“你这孩子，就是会说话！”
终于，周辰的小本子上密密麻麻记满了名字、辈分和零星的往事。他把笔和本子小心收好，恭敬地搀扶着两位老人：“三叔公，五叔婆，辛苦您二老了！咱们这就回吧。”
“好，好，回！” 两位老人显然也有些累了。
周辰稳稳当当地把两位老人扶上摩托。回去的路上，他特意放慢了速度，开得更加平稳。
到家后，他先扶着老人进屋坐下歇息，自己则转身出去，从摩托挎斗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几包晒得干透上好鱼干，还有一大把昨天新挖的五指毛桃，以及一些大米。
“三叔公，五叔婆，这点东西，您二老拿回去尝尝鲜！鱼干熬粥，五指毛桃炖汤，都养人！” 周辰把东西塞到老人手里，不容推辞。
两位老人家的儿子媳妇们一看这架势，连忙上前，嘴里客气着：
“哎哟！阿辰！这可使不得！帮自家祖宗认认坟头，那不是应该的嘛！哪能收你这么些好东西！”
“就是就是！太破费了！快拿回去！”
周辰笑着挡开他们的手：“叔，婶儿！您这话说的就见外了！三叔公、五叔婆这么大年纪，陪着我们跑这么远山路，费心费力地指点，这点心意算啥？给老人家补补身子，应该的！”
他话说得漂亮又实在，听得几位叔婶心里舒坦，脸上笑容更盛，嘴里不住地夸：
“阿辰这孩子，真是出息了！又仁义！难怪能挣大钱！”
“是啊！脑子活络，还懂礼数！老周家祖坟冒青烟了！”
“……”
正说着，左邻右舍听见动静，也都凑过来看热闹。小院门口很快围了一圈人。话题自然又落到了周辰那辆锃光瓦亮的“铁驴子”上。
“阿辰，这摩托拾掇得可真精神！跟新的一样！”
“花了不老少钱吧？这漆刷得，真亮堂！”
“啥时候带我们也兜一圈呗？”
周辰被热情的乡亲们围着，只能笑着应酬。眼看日头偏西，他心里还惦记着找施工队的事，好不容易才从人群里脱身，赶紧骑着摩托“突突突”地溜了。
回到家，周辰把联系施工队的事跟爹说了。这事儿他没啥门路。
周父抽着旱烟，琢磨了一会儿：“这事儿……还得找洪伟。他认识的人多，路子广。”
“行！那我去村部找他！” 周辰转身又要走。
“等等！” 周父叫住他，“我跟你一块儿去！这事儿，我也得听听。”
父子俩到了村部，周洪伟一听是修缮周家祖坟找施工队，立刻笑了：“嘿！巧了！这不现成的嘛！给妈祖庙干活的那帮人，手艺不错，刚完工没几天，正愁没活儿干在家歇着呢！我去打个招呼，让他们工头过来，你们当面谈！哈哈！”
“行啊，老头子，还得是你！”
周辰搓搓手嘿嘿一笑。
下午，几个皮肤黝黑、穿着沾满泥灰工装的汉子就骑着自行车到了周辰家。领头的是个四十多岁、看着很精干的汉子，姓李，大家都叫他李工头。
“周老弟！周老叔！” 李工头很客气，“洪伟支书都跟我们说了！给祖宗修坟，这是积德的大好事！我们保证给拾掇得漂漂亮亮、妥妥当当！”
周辰也不多客套，直接领着他们去了后山祖坟地。
到了地方，李工头带着手下几个师傅，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他们拿着软尺，在坟地间穿梭丈量，不时蹲下来捏捏土质，看看石碑的残损程度，又对着周围的树木和山势指指点点，低声商量着。
周辰和周父就站在旁边看着，也不打扰。
周辰也在感慨，人家就是专业的，瞧瞧这架势。
好一阵子，李工头才拿着个小本子走过来，上面画着简单的示意图，写满了数字。
“周老弟，周叔，”
李工头指着本子，开始说方案，“我们合计了一下。这十几个坟包，好些都塌边了，得先用青砖或者山石给垒一圈‘坟圈’，把土包护住，省得再让雨水冲垮了。没碑的，得立新碑，有碑但字看不清的，看能不能找石匠给重新凿深点，或者干脆换新的。另外，” 他指了指周围，“这片松树长得还行，但有些地方稀了，得补种几棵，位置得讲究点，不能乱了风水。还有这排水沟，也得重新理一理，不然一下雨，水都积在坟地里……”
他顿了顿，看向周辰：“最重要的是，动土之前，最好请个懂行的风水先生来瞧瞧。修祖坟是大事，动土立碑、栽树种草，都有讲究，得让先生定个章程，我们才好按着做。不然，我们也不敢轻易下手啊，万一坏了规矩就不好了。”
李工头的语气很郑重。
周辰和周父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这话在理。修祖坟不是盖猪圈，确实得讲究。
“行！李工头，您考虑得周全！” 周辰拍板，“就按您说的办！风水先生我去请。至于这活儿……”
这事交给胖子就行，胖子那边肯定认识风水先生。
他看了看李工头画的简图和列出的项目，“您估摸个价，大概得多少钱？”
李工头搓了搓手上的泥灰，又跟旁边两个师傅低声合计了几句，才报出一个数：“周老弟，咱们都是实在人，又是洪伟支书介绍的，活儿也看明白了。砖、石料、碑石、树苗等加上工钱，还有请风水先生的谢礼，全部弄利索……估摸着，得这个数。”
他伸出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八”。
八百块。
周辰心里早有准备，这个价码跟他自己估算的差不多。他看了一眼父亲，周父也微微点头。
“成！” 周辰站起身，拍了拍沾在屁股上的草屑和泥土，向李工头伸出手，爽快地说道，“叔，那就这么定了！等请风水先生看好了日子章程，咱们就开工！差不多半个月就能完工！”
他笑着伸出手握了一下。
“好！”
修缮祖坟这件大事，算是正式敲定了。
等修建好了，再请周家所有人过来，一起祭拜一番，这事也就算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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