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翠兰的腿部残疾直接导致她未来失足溺亡。
桃桃踢了踢脚。
好哇，明天桃桃也要跟着去！
早上张翠兰吃过了饭，叮嘱道：“梅花、梨花。中午饿了就自己做饭，门上好，莫出去，等爷爷奶奶回来。”
梅花哭了半夜，眼睛还是肿的，点点头，低声说：“我会看好妹妹们。”
梨花昨天是哭得最大声的那个，如今却冷着一张小脸，说：“我也不要她了！”
做的什么孽。
张翠兰心里一叹，说：“不要，但 我和你爷得去把你们的学费讨回来，这钱她必须给。”
一般来说张翠兰不会给这么小的孩子说这种话，小孩儿能听懂什么呢。
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家里姑娘就数梨花最聪明机灵，早就能听懂这些大人的事了。
梅花和桃花都念一年级。
之前年景不好，前山沟村和周围几村合办的山沟小学因为没学生，关门了，红旗公社的学校又在足足十里地外，小孩子去不了。大人更没时间接送。
梅花年纪到了也没念书，去年山沟小学又开始招生，才和梨花一起念一年级。
一学年学费三块钱，书本是没有的，买笔买纸也得自费，所以一个孩子张翠兰问吴英要五块。
这是二年级的学费。
他们老两口还有点积蓄，慢慢攒，总能把孩子们养大。
梨花低头不说话。
张翠兰站起来：“行，那你们乖乖等着，爷奶尽量赶晌午饭前回……”
“啊——！”
张翠兰赶紧走到炕沿边：“是不是尿了？”
低头一看，桃桃眨着大眼睛，朝她咧嘴笑。
张翠兰心情好了不少，说：“小机灵鬼，乖，奶回来给你找点毛毛根儿。”
她说着要转身。
“啊——”
桃桃又叫。
张翠兰感到有些奇怪。
桃桃是个特别好养的小孩，平时什么渴了饿了都会主动嚷嚷，要拉屎拉尿也会提前喊叫。
除了这些事、以及和姐姐妹妹们玩的时候叫两声以外，桃桃其他时间是不会叫嚷的。
张翠兰便说：“兰花，和你妹妹玩会儿，时间不早，奶真要走了。”
“啊——呜呜呜……”
谁知话音一落，反应最大的竟然是桃桃。
小孩瘪着嘴，眼里泪汪汪的，给一家人心疼坏了，赶紧都凑了上来。
桃桃踢着脚喊：“啊——啊——”
一边喊一边往张翠兰那里看。
张翠兰琢磨一下，“该不会是不想让我走？”
“啊——啊——”
“……那就是桃桃想跟着爷奶一起去？”
“啊！”
这次没拉长音，干脆利索地“啊”了一声。
真是要成精了，这么小都能听懂人话！
宋老头：“咱们家桃桃说不定是我姑说的那种人，生下来就懂事儿！”
张翠兰本来不想带孩子。
一看桃桃这样，心下一想，说：“梅花、梨花。你们收拾收拾，咱们一家都去。”
还赶什么晌午饭前回家，晌午饭直接在吴家吃了算了。
吴英娘家在隔壁石头村。
说是隔壁，其实过去得走半个小时的山路，拖家带口就更难走了，一直到一小时后，一行五人还有个放在背篓里的桃桃才抵达石头村。
宋老头背着兰花，张翠兰背着桃桃，梅花梨花姐妹俩手拉着手。这一大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又因为走山路而显得颇为狼狈，十分引人瞩目。
两人之前来过几次石头村，认识的人还挺多，不过对大家来说他们两个更熟悉的身份是——
“这不是宋木匠他爹妈吗？”
宋樟树在十里八乡挺出名的，毕竟手艺好，收费不高，又出意外人没了，记得他的人挺多。
一个老大娘拍着大腿说：“来找吴英的？哎呦，吴英今天相亲呢，没给你们说吗？”
宋家人一呆。
吴英前天才出月子，昨天才回娘家，今天就要相亲了？
不是……怎么就这么让人不知道该说啥呢？
张翠兰倒不是不愿意让吴英相亲，就是……吴英这一套连招下来，任谁来了都觉得匪夷所思啊！
那么着急干什么，总不能是怕他们把她带回去？
老宋家是什么火坑吗？
是，吴英不想养孩子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这么着急就，好像她以后都不想认孩子们了一样，生怕她们粘上她。
宋老头小心看了一眼张翠兰：“老婆子，你可别太生气……”
张翠兰却只咬着牙冷笑一声：“走，我倒要看看她二婚能找个什么样的！”
吴英家在石头村偏里边的地方。
村里人还以为她昨天回娘家是已经和宋家商量好走人了，此时宋家一家老小追上来这才知道，原来吴英竟然是偷偷跑回来的。
这可不得跟上去看看热闹。
这个时间村里农活还不是特别忙，闲着的人不少，远远跟在宋家人后边。
张翠兰瞧见了，也不管。
怕什么，丢脸的是吴英又不是他们，看就看，又不会看掉他们脸上的肉！
吴家的门虚掩着，张翠兰站在门口，能听见里面的交谈声。
氛围还挺好，好事眼看着要成了。
“吴同志，如果你没意见的话，我们月底就去领证？”
“好啊，林同志。”
“你和前头那个……”
“我们结婚是盲婚哑嫁，根本没领结婚证，当然也不用办离婚证……”
“哐当——”
张翠兰一把推开门的声音让院子里的人都惊了一下。
张翠兰把桃桃交给梅花，冲上来叉着腰喊道：“你说谁盲婚哑嫁？还没领离婚证？当年不是你们家求来的婚事？不是你自己说领结婚证太麻烦了不想去？”
院中人这才如梦初醒，吴母眼神闪烁，吴父气得一跺脚，站起来反驳：“老亲家，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喝了点马尿就敢充酒，谁不知道谁呢，你家八辈的贫农给我在这儿拽啥文辞！”张翠兰指着吴父鼻子骂：“来来来你自己说。我男人是大队长，我儿子是木匠。十里八乡谁不知道我老宋家条件好！”
“你自己说，当时是不是你家截胡了我儿的亲事，把你女儿嫁过来了！”
吴父这下也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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