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宗，鬼涣照例像灵兽一样从宗门中冲出来迎接，却在看到林曦浑身是血的一瞬间，大脑宕机。
“我靠啊...哥，谁给他打成这样的？这你不心疼？”
鬼影微微转头横了鬼涣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
“二哥...”鬼涣一时间怔住了，眼中满是迷茫和诧异。
*
不知何时，月明星稀。
林曦从重重噩梦中骤然坐起，按住不断起伏的胸膛，惊悚感油然而生。
手中仍然攥着那一沓阴符，他抽出一张，引燃。
确认自己隐匿住了气息后，林曦小心翼翼的摸出房间，如曾经一般，像大蜘蛛一样在墙上爬。
藏书阁的灯光依旧亮着，依稀能看到有个人影在其中写着什么，一如往日。
但林曦没去藏书阁。
他一间间的打开门，终于，眼前一亮...
这是鬼影的寝居。
除了一张床，一张精致的桌案，一些瑰丽的装饰品，他并没有发现其他东西。
破开法阵和锁，拉开一个个抽屉，除了一本“路还香”心法，一本“风亦醉”的心法，还有一堆没批完的折子，他没发现任何其他东西。
“难道是我多想了...”
一边轻声呢喃着，他一边准备关上抽屉。
但在触碰到那本《风亦醉》心法的一刹那，他却忽地皱眉。
这触感不对。
风亦醉心法他常年揣着，厚度什么的他一清二楚。而面前这本不仅触感有着极为细微的差别，而且厚度也薄了一些。
极为小心的翻开第一页，林曦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
锋利而带着肃杀之气的笔锋，记录着一件又一件的习惯...
“他愿意为了另一半付出一切。”
“性格温和，不喜吃甜口，但是会为了另一半吃一些。”
“喜欢装出一副委屈样逗弄另一半，像狐狸。”
大到性格，小到细微的习惯，无一不是记录在册，十分详细。
林曦只觉得天旋地转，精神几乎崩溃，眼前的一行行文字仿佛变成了这几日鬼影和自己相处的一切。
“小师弟想看，直接进来看就是了。”
“小师弟...别担心。”
无数话语在耳畔回荡，明明都是最温柔最动听的，此刻却变成了一把饱含恐惧的利刃，不断切割着林曦濒临崩溃的神经。
不可能...这不可能，明明那些细节是只有原本的宗主师兄才知道的。
可是这笔迹，这些文字，无一不昭示着一个事实。
与自己相处了这么久的“鬼影”，根本不是自己熟知的宗主师兄，而是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原皮大boSS。
最后一根理智的神经崩断，林曦抱着头疯狂的跑出宫闱，还要强忍着情绪，保证隐匿自己的声音和气息。
狂奔出去一段，他突然脚下一滑，扑通一声落入水中，挣扎许久才湿哒哒的爬了上来。
不过掉入水中，他却一下子清醒了。
不对啊...
除了彼岸宗，他还能待在哪里呢。
梦誉岚的分身估计在坦白身份之后就已经被鬼影解决了，而此刻北月璃受伤...
西域早已被荡平，应该也受鬼影管辖。
自己在这个世界，真的还有容身之地吗？
迷茫的放慢脚步，林曦坐在了一块水边的石头上，望着水中的自己。
原本清秀俊朗的青年，此刻面色苍白如纸，眸中布满血丝，头发被水浸湿，变成了湿哒哒的一团。
原本就被万魂幡所化利刃砍的破烂不堪的白衣一直都没有换下，此刻的林曦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无家可归的乞丐，只能对着泉水顾影自怜。
一夜，青年枯坐水边，未曾闭眼，只是淡淡凝望着被月色照的波光粼粼的水，和自己的影子。
不知不觉间，无数灵气已经聚拢到他的身边，进入他的体内...而他的修为，也在不知不觉间疯狂上升。
第二日，第三日，林曦都在水边枯坐，并且慢慢的翻看那本被伪装成“风亦醉”心法的册子。
原来...宗主师兄在对待自己时有这么多细微而温暖的习惯...他未曾全部发觉，却被原皮boSS近乎一比一的还原出来。
终于，在第三日夜晚，他翻到了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并没有密密麻麻的字迹，而是...
“小师弟，回头。”
“如此不信任师兄...师兄真的对你很失望。”
林曦仿佛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麻木的转过了头...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他还是一个踉跄，险些栽入水中！
夜幕之下，赫然立着一道高挑的身影。
离他不过两米左右的后方，黑袍青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像是在看着一个很趁手却不怎么听话的工具...
“不愧是小师弟，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枯坐也能突破到化神中期...”他缓缓露出一抹温和却惊悚的假笑，轻轻的开口。
此刻的林曦已经不再恐惧，一股厌恶和酸涩夹杂着的情感却油然而生。
看到林曦看自己的眼神，鬼影皱了皱眉。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如他？”
“明明都是一个人吧，我扮成他的样子也无可厚非，小师弟到底在生气什么？”
林曦冷笑一声：“您如果愿意这么想的话，那就这样吧。”
明明原皮大boSS也明白自己和宗主师兄的性格差的多大。
他现在还没想明白的只有两件事。
一是为什么原皮大boSS要留自己到现在。明明自己批阅文件也不行，修为也没他高，而且性格那么叛逆...
二是为什么对方要在髅缇手下救出他。
自然不可能是好心...若是单纯想耍他玩，又怎么会在看到髅缇的那瞬间气成那样。
不过鬼影注定不会让他好好思考。
随着琼瑶剑的剑柄猛的切在林曦的后颈，他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便狠狠摔在地上。
鬼影面无表情的抱起他，一如当初。
可是这次，走进宗门后，没有前来迎接的鬼涣，没有银月门弟子的嬉闹声，也没了灵兽的鸣叫...
先前的一切像是一场幻梦，随着鬼影卸下伪装，归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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