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是曾经在霍家危难之际力挽狂澜，撑起整个家族、如今退居幕后的前任家主。
另一方则是正值壮年、意气风发、凭借卓越的胆识与谋略，将霍家推向权力巅峰的现任家主。
两人对视着，谁也没说话，沉默在空气中蔓延，似有实质的压力，压得周围的伺候的佣人都不敢大声喘气。
漫长的沉默后，这场博弈最终以霍启铭的妥协而告终。
声音沙哑粗粝，仿若砂纸摩擦，他轻叹道，“你说的对，我老了，也没精力再插手你的事。”
“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霍云霆没想到霍启铭会这么轻易地选择让步，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毕竟，以对方过往的行事风格，一旦下定决心的事，那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脾气犟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可如今，眼前的这位老人，似乎与他印象里的霍启铭大相径庭。
脊背不再挺拔，身形佝偻，眼神也不复曾经的精明锐利，变得浑浊黯淡，就连脾气都改变了很多。
霍云霆并没深究这突如其来转变背后的原因，冷漠地站起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
霍启铭突然叫住他，缓缓开口，“霍翊平日里被惯得没了规矩，你想怎么敲打他我都不干涉。”
“但他到底是你四叔公(霍启铭的四弟—霍祁轩)唯一的儿子，看在你四叔公的面上，好歹给他留条命。”
霍云霆连头都没回，齿间逸出一声冷笑，“他的面子，在我这儿，一文不值。”
霍启铭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说些什么，片刻后，胸腔中涌出一声沉重的长叹，裹挟着无尽的疲惫。
“罢了罢了，随你的意吧。”
他太累了……
自从十九岁那年，父母意外双亡，家里只剩三个年幼懵懂、还需庇佑的弟弟，以及一群对霍家财产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扑上来分一杯羹的亲戚。
为了撑起霍家，庇护弟弟们，他咬着牙，一头扎进了商场的波谲云诡之中。
从此，命运的缰绳，被紧紧系在了霍家的战车上，家族利益的大旗在头顶烈烈作响，他无法再为自己而活。
无论心中愿意与否，那些被裹挟在权力与责任旋涡里的事，就像一道道无法违抗的军令，他拒绝不了，也必须去做。
过去那些年，霍启铭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高速运转。
可现在，他忽然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疲倦，回首过往，为了家族，为了弟弟们，他牺牲了太多太多，也操心了太多，如今是时候放下了……
*
整个下午，谢轻都泡在戏楼里。
刚到的时候，同一楼层恰好撞见鹤玄戏班的年轻学员们也在练习，当下便被邀请加入其中，一起训练。
谢轻和他们年纪相仿，再加上一下午的相处，彼此之间很快就混熟了，中途休息时，也会聚在一起聊天。
下午六点左右，几小时高强度的训练，让每个人的身体都像被抽去了力气，大家东倒西歪，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光滑的地板上。
鹤玄轻抚着下巴那一小撮胡子，微微仰头，清了清嗓子道，“都干嘛呢？一个个瘫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说罢，他一边无奈地摇头，一边感叹道，“唉，现在年轻人的身体素质，真是一届不如一届喽！”
目光扫过瘫坐在地上的众人，接着说，“瞧你们这么累，今天的训练就到这儿吧，我也得去主楼戏台，看看你们的师兄师姐们。”
话刚落音，原本疲惫不堪的众人瞬间来了精神，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
大家嘴上像装了夸夸机，什么团长英明神武、善解人意、体恤徒弟的好师傅……各种溢美之词一股脑儿地往鹤玄身上“砸”。
鹤玄嘴角噙着笑，抬手指了指众人，笑骂道：“你们这群小鬼，就会油嘴滑舌。”
说完，摇着头，步伐轻快地离开，连背影里都透着几分愉悦。
众学员盘腿坐在地板上，稍作休息后，疲惫一扫而空，精力迅速恢复。
今天下课早，众人却不想早早就回去休息，索性围坐在一起，兴致勃勃地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游戏。
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寸头男生，从兜里拿出一副扑克牌，手法利落地挑出黑桃花色的十三张牌，嘴里还不忘向大家讲解游戏规则。
“这游戏大家应该都不陌生，规则很简单，咱们就按牌面数字比大小。”
“等抽完牌，抽到最大牌的人，有权让抽到最小牌的人，在真心话和大冒险里二选一，然后向他提问，或者安排大冒险任务。”
男生兴致勃勃地继续补充，“要是有人抽到最小牌，却既不愿老实回答真心话，又完成不了大冒险的任务。”
“那就大大方方走到前面，给咱们表演个拿手才艺，唱歌、跳舞、讲笑话……什么都行，必须得让大家看得过瘾！”
说着，牌面朝下，放置在众人围成的圆圈中央，“来吧，开始抽牌！”
谢轻对玩游戏没多大兴趣，见众人都开始抽牌，也不好败人兴致，只想着玩个两轮后就走人。
谁料命运像是在故意开玩笑，他第一轮就中招了。
谢轻:“……”
开始的寸头男生牌面最大，他嘿嘿一笑，“谢轻，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谢轻没有丝毫犹豫就选了真心话，寸头男生清了清嗓子，表情神秘，“那么，请听题。”
“你洗澡的时候，会站着尿尿吗？”
“……”
一旁的女生，翻了个白眼，吐槽，“这什么鬼问题，不准搞抽象。”
“什么搞抽象，正经问题好叭。”
寸头男生反驳，又看向谢轻，“你的回答是？”
谢轻:“不会。”
“oK，我们继续。”
第二轮，谢轻又是几个人中牌面数字最小的，牌面最大的变成了一个女生。
女生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迫不及待开始问，“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谢轻继续选择真心话，这时，另一个男生开口激道，“真男人就应该选大冒险！”
谢轻眉梢微挑，似笑非笑，“哦? 那这个做真男人的‘好’机会，我让给你了，你可千万别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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