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匆忙离去的科长，许大茂感到莫名其妙。自己放映员的这个岗位自己清楚，科长应该也清楚。要是真是所谓的“黑五类”，根本不可能送到这里来。不过也难为科长了，千辛万苦地跑过来，特地提醒了这么一句。
抬起手表看了一眼，十点三十分。太早了，又调转回头回到小仓库。
推开门就看到丁秋兰坐在椅子上。何雨水正在架子那里，一个一个翻着看影片盒。
走到何雨水的身后，拍着何雨水的肩膀小声说道：“站在门口看着点外面的人。”
何雨水目光古怪，看了一眼丁秋兰，点了点头，心里虽满是疑惑，但还是走到门口放风。丁秋兰的目光一直随着许大茂行动而转动。对于何雨水为什么这么听许大茂的话，也表现出了充分的好奇。
但是看着许大茂掏出香烟，并点上一支，感觉到有点生气，但是还没有表现出来，就听到许大茂说话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您应该是丁秋兰丁同志对吧？我有点好奇，您是怎么到电影放映组的？”
丁秋兰的眉头皱了皱，想了想才说道：“这有什么问题吗？不都是服从组织安排吗？”
许大茂带着笑，左手随意指了指何雨水：“丁同志，我和雨水一个院长大，能算青梅竹马。为了让她进放映组，我俩找科长费了不少劲。你刚搬来咱院，咱不熟，我就想知道，你是不是靠人安排进的放映组？你可以不说。但放映工作有些事儿，你可能不方便参与。我打算和雨水一组，你单独行动，咱别掺和。要是你不满意，尽管找科长、厂长反映。”
丁秋兰听明白了。电影放映组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但是丁秋兰是真不知道谁把她放到这里来的。看着眼前的许大茂和何雨水，感觉许大茂说的是真话，因为两个人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何雨水虽然很懵，但是许大茂说的话她理解，并且同样很好奇。一个四合院里这么多年，许大茂为什么过得风生水起？四合院很多人都理解是去下乡放电影的油水，所以这也就让何雨水好奇起丁秋兰。
丁秋兰斟酌了半天才说道：“我并没有去找任何人，我也不清楚。我甚至认为下乡去放电影，甚至是对我的一种惩罚。”
何雨水这个时候很好奇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这么说？这么好的工作岗位。”
丁秋兰打断了何雨水，继续往下说道：“我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丁秋兰眼睛里水雾雾的。
这就让许大茂和何雨水都震惊了。
许大茂反应很快。从丁秋兰的反应，或许真的有可能她自己不知道。斟酌了一下说道。“刘峰刘厂长认识吧？”
丁秋兰点点头，本来放在桌子上的两个手这个时候已经在桌子下面握起了拳头。
“是这样的。这中间肯定是有点什么误会的。我尽量去帮你问问。不过能向我说一下，您爱人是在机修分厂做什么的吗？”许大茂缓了一下语气说道。
丁秋兰听许大茂这么说，更委屈了。人不傻。但是丁秋兰也比较好奇。因为许大茂和何雨水的表现代表了电影放映组是很好的一个地方。那自己为什么会调过来？忍了忍，对着许大茂说道。“以前是食堂主任，后来调到翻沙车间去了，就一普通工人。”
听丁秋兰这么说，许大茂嗤之以鼻。就光这两个工作岗位的调动，这里面要是没有事儿才出鬼了。
站起身走到何雨水身边小声地说道：“我先去一趟办公室，问清楚了我们再说。”
何雨水翻了个白眼，心里嘟囔着这都什么事儿啊，还是走到架子旁边继续翻看胶卷。不过她眼角的余光时不时地瞟向丁秋兰，实在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
本来都骑上自行车的许大茂，又突然调转方向。停好车走到小仓库的门口说道：“咱们这里可以早一点去吃饭。你俩等会儿也把自行车骑到这里放到这里。我们这个位置有点偏远，来回倒腾不划算。”
何雨水听完之后看了一眼丁秋兰，再回头正想问一下许大茂的时候，发现他人都不见了。
到了厂办公室，先是找到刘干事，确认了一下去北苑村的下乡任务。和刘干事不熟，基本上就是公事公办。
拿到放行条之后，转身就朝刘峰刘厂长那边走了过去。倒也不是真的去找他，主要是去找高燕。
眼睛扫了一圈，找到高燕的办公桌，走过去轻敲了一下桌面。高燕同志抬起头看了一眼。
“嗨，是你啊许大茂。正准备过去找你呢。”
“这不正好来拿放行条吗？高哥，咱出去抽支烟！”说着拿出烟晃了一下。
“行，正好我坐了很久了。”
虽然两个人交流声音都很小，但是在安静的办公室里面，显得还是很突兀。许大茂都已经感觉到好多人的眼角余光已经瞟了过来了。办公室的这种生存环境真的是不适合许大茂。
到了前面花坛，两人相互遮着火点上烟。高燕先开了口：“大茂，找我指定有事儿吧，别跟我客气，尽管说。”
许大茂挠挠头，干笑两声：“高哥，还真有点事儿想跟您打听。就咱厂新来的丁秋兰，您也知道，岗位调动这事儿，心里没底总不踏实。她突然到我们放映组，我都有点懵，您方便给我讲讲不？”
高燕听了，左右扫了一圈，“丁秋兰呐是这么回事儿！六三年那会啊，就咱以前那机修分厂，好家伙，为了弄点肉，那可真是跑断了腿、磨破了嘴，求爷爷告奶奶都不灵。丁秋兰她爱人呐，那时候可帮了大忙，送过来一头大肥猪。当时咱机修分厂那场面，锣鼓喧天的，都去接这宝贝疙瘩了。去年呢，丁秋兰跟崔大可同志结了婚，可这没几个月，这不就进了城。这些年崔大可呢？的确有点功劳。这不医务科递过来些资料，领导心里头一盘算，这不就把她安排到你那儿去了嘛。这毕竟跟你也比较熟嘛。想着就是你照顾照顾。”
“哟呵，高哥，这可把我惊着了嘿！您瞅瞅，丁秋兰同志这还怀着俩月的身孕呢，这下乡放电影的活儿，她能干得了吗？我刚才还跟她好言好语地唠呢，问她是不是有人提前打过招呼，您猜怎么着？她那一脸无辜的样儿，跟个没见过事儿的小姑娘似的。高哥，您受累，陪兄弟我过去一趟呗，把这事儿掰开了、揉碎了跟她讲讲，您看成不？”
看着许大茂一脸认真的样子，机修分厂没有下乡放电影的任务，也就是一个二把刀的电影放映员，所以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就很好奇地问道：“这有什么可说的？”
许大茂愣了一下，想了想很认真地对高燕说：“电影放映这个任务，厂里面如果没有一点关系，关系要是不好的话，轮不到别人。”
高燕一怔，忍不住拍了下脑门，低声嘟囔着：“嘿哟喂，瞧我这脑子！八大员呐，八大员！把这茬儿给忘得死死的喽！你先等我会儿，我得找刘厂长说道说道这事儿。”
说完，脚底抹油般快步跑了进去。许大茂第一支烟抽完了，第二支也抽完了，正准备抽第三支烟的时候，琢磨了下又把烟收了回去。抬起手表瞧了瞧，这都已经十一点多了。
正想着，一抬头，就见高燕快步走了出来。
“对不住，对不住。这里面门道多，一下子没转过弯。这样吧，先这么安排着，我跟你过去一趟。”
许大茂本想提一嘴她们可能提前去吃饭了，可想想自己在这吹了老半天冷风，脸上堆起笑，把话咽了回去 。
“行，我骑自行车带你过去。”说这句话的时候，许大茂满脸笑容。
等到了小仓库的时候，让许大茂失望的是，这两个傻女人傻乎乎的，没去拿自行车，好像也没有去拿饭盒。
“唉，丁秋兰你过来一下，你过来一下。”高燕刚才上自行车的时候耍了个帅，是扶着自行车跳上来的，等于这一路是叉着腿坐过来的。这一会儿站的有点站不稳了。
许大茂倒是没管，找到正主就行。
丁秋兰一脸好奇地走了出去，看到是高燕，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一点。
两个人走远了一段距离，嘀嘀咕咕地就交谈了起来。不时地还看向这边。倒是没说多久，高燕就领着丁秋兰走到小仓库里面来了。
“这位是？”高燕看到何雨水先问了一下。
“我一个院的，青梅竹马一样长大的。”何雨水听到这里就提起右脚踢了一下正在说话的许大茂。
看着这么亲密的举动，高燕明白了，这是许大茂故意表现出来的。
高燕脸上浮起一抹笑，侧过头对丁秋兰说：“丁秋兰同志，你能调到这儿，刘厂长费了不少心思，这是对崔大可同志的补偿。往后在放映组，尽量多听大茂的安排，一起把活儿干好。”
丁秋兰心里明白，脸上却没什么表情。许大茂瞧着丁秋兰的表情，也没吱声等高燕说完了就笑着说道。
“高哥，我送你回办公室，完了我直接去吃饭。”许大茂进屋拿饭盒，没理丁秋兰和何雨水，径直送高燕去厂办公室。
骑了一段路，高燕在后面琢磨了下，开口道：“大茂，这丁秋兰，模样是没话说，就是脑子不太灵光，她家里父母呢是有点事儿。没跟崔大可结婚那会，老自说自话跑总厂嚷嚷着要读大学，把大家折腾得够呛。这次我可跟她讲明白了，这是给崔大可的补偿。往后她要是再出啥幺蛾子，咱可管不了。”
许大茂应了句：“成，哥，我知道了。”脚下蹬着自行车，速度倒是不慢，心里确实对高燕这种打补丁的做法有点瞧不上。
到了厂办公室，高燕双手一撑，屁股一抬，直接跳下自行车。许大茂也停好车手脚麻利地把香烟掏了出来，递给了高燕一支烟。
“那我回去工作了。”许大茂笑着说完。
高燕看着车龙头上面明晃晃的饭盒，笑了笑没说什么，直接走进了办公室。
厂里的办公室离小食堂很近。许大茂想了想，还是拐了个方向直接去大食堂。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南易师傅好像一直没有上小灶，一直就在炒大锅菜。这段时间不仅许大茂发现了，很多人也发现了，虽然同样是炒大白菜，但是小食堂很可能是徒弟们在炒，而大食堂反而是个大师傅在炒。谁都不会放着好吃的东西去吃难吃的。这一次，没到大食堂下班的铃声就已经响了起来。
停好自行车，走进大食堂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在排队了。看了一下刘岚那边的人明显少一点，许大茂就走了过去。
轮到许大茂打菜，后头也有人在排队就假装低头看菜，没和刘岚对视，嘴里可就嘟囔着。“有任务呀明天就得下乡，今天得多吃点儿。”
刘岚面无表情应道：“哦，下乡啊？行，今天姐给你多打点。”
许大茂听了，把饭盒和饭票递过去，“老规矩。”刘岚便给他打了白菜和馒头。
旁边放着一盆没油花的老南瓜，许大茂撇撇嘴，没要南瓜，端着饭盒就走了。哪怕是大师傅没有油炒菜，也是不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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