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7年，伦蒂尼姆海布里区，十一号军工厂
冷风透过半开的窗缝挤进来，夹带着刺鼻的机油味。车间里，嘈杂的机器轰鸣声伴随着工人的低声咒骂，沉重的金属撞击声仿佛一场永不停歇的交响曲。
“快，最后一批聚合剂到了吗？”
“什么——还没有？！”
“这下糟了……”
凯瑟琳摘下沾满油污的手套，锐利的目光扫过工人们紧张的脸庞：“负责这批材料运输的人是谁？”
工人们面面相觑，有人吞了口唾沫，嗫嚅着开口：“是……是费斯特。”
凯瑟琳的眉头皱起：“那小子……”
“他一早就出去了，按理说早该回来了。”
“还有谁跟他一起？”
“汤米，帕特，还有戴。”
凯瑟琳的目光闪了闪：“他们不是一个车间的，怎么会轮到同一班？”
工人叹了口气：“他们几个关系最好，平时就老混在一起。费斯特是他们的小头头。”
空气一时陷入沉默。
“听起来你们遇上麻烦了。”
工人们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一名穿着黑色军装的萨卡兹雇佣兵站在门口，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视着屋内每一个人。
“……一点小事而已。”凯瑟琳冷静地回答。
雇佣兵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小事？”
他的手掌轻轻拍了拍腰间的短刀，似乎并不急于拔出来。
“凯瑟琳，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对吧？”
凯瑟琳哼笑一声：“我怎么会忘？我从十天前开始就在练习签名，生怕到时候签得太难看，惹长官不高兴。”
雇佣兵笑了：“那你可有的练了。将军很重视后天的交接仪式，据说，城防军的头头也会来。”
工人们闻言，脸色纷纷变了。
凯瑟琳低头弹了弹口袋里的烟：“抽烟吗？”
雇佣兵接过一根，嗅了嗅，却没有点燃：“到目前为止，你们厂的工人都还在，你清楚这是为什么吧？”
凯瑟琳的神色不变：“我们工作很努力。”
“努力，当然。”
雇佣兵叼着烟，微微侧头：“你们把工作做得很好。这一点上，我们是一样的，工作，拿钱，活命。”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道：“但你应该清楚，工作越出色的佣兵，就越不值得信任。”
凯瑟琳点了点头，像是毫不意外：“在被你们抓走之前，分管这片厂区的汉弗莱爵士也从来没信任过我们。”
雇佣兵轻笑了一声：“别给我找麻烦，凯瑟琳。”
凯瑟琳没接话，只是将烟叼在唇间，点燃，吸了一口。浓重的烟雾在车间里弥散开来，与弥漫的蒸汽混合，显得更加呛人。
“帕特！都干完了吗？”
“就差这颗螺丝！”
“搞定它。这样一来，他们想要接收更多聚合剂的话，至少得再等一个礼拜。”
费斯特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工人们彼此对视了一眼，眼神复杂。
“这么多聚合剂，一批又一批送进来。萨卡兹到底要建什么？”
“我还没瞧见。”费斯特低声道，“奶奶不肯让我靠近组装线，只有她最信任的老工人们才能爬上那片高架。”
他眯起眼睛：“但越是这样，就越说明这东西对萨卡兹来说很重要。”
“应该还是武器吧？”
“只可能是武器。外头可还有那么多公爵的军队盯着呢……”
“真让萨卡兹得逞可就糟了……”
费斯特的拳头握紧了。
“我们得阻止他们，帕特。我们不能帮萨卡兹对付自己人。”
“毁掉这批聚合剂能管用吗？我们会不会受罚？”
费斯特深吸一口气：“大不了我站出来。我不怕被抓走。”
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不能这么做。”
费斯特猛地转头：“奶奶？！”
凯瑟琳站在卸货区门口，眼神冰冷。
“抓住他们。”
工人们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朝费斯特他们靠拢过去。
“帕特，快动手！”费斯特低吼。
但还没等帕特有所动作，一把小锉刀飞掷而出，精准地撞落他手中的扳手。
“唔……”
凯瑟琳走上前，盯着费斯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在阻止萨卡兹！”
“你在胡闹。”
“我都计划好了，不会连累你们——”
“然后死在萨卡兹手上？”凯瑟琳冷笑，“你把自己当成英雄了，是不是？”
“我会试着逃走，我计划了很久——”
“用你改造过的爬行者？藏在货运线路里，逃出海布里区？”
费斯特睁大了眼睛：“你都知道……”
凯瑟琳冷漠地看着他：“你想干的蠢事还瞒不过我的眼睛。”
“奶奶，听我说！我收到了一些消息，有一个反抗组织正在萨迪恩区活跃，他们管自己叫‘伦蒂尼姆市民自救军’！我要去找他们！”
凯瑟琳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找到之后呢？”
“呃……什么？”
“他们缺工匠吗？你要替他们组装自动化生产线，还是设计下一代爬行者？”
费斯特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凯瑟琳缓缓说道：“你连打造武器都不会，打算用扳手去敲萨卡兹的脑袋？”
费斯特咬牙：“我在学！”
他愤怒地喊道：“奶奶，我们是伦蒂尼姆的工人！我们建造了这座城市——”
“头儿，萨卡兹快回来了——”
工人焦急地提醒。
凯瑟琳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费斯特：“你想去哪里都是你的自由。”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但是从现在开始，你不准再进入工厂。”
费斯特愣住了。
凯瑟琳环视着周围的工人，缓缓开口：“想跟着他走的人，我同样不会阻止。”
“但记住——”她的目光锐利如刀，“只要走出这扇门，你们就不再是我们中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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