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十二年春，通州城。
两个浑身破破烂烂的少年，出现在街头。
左边的少年大约十二三岁，五官俊秀灵动，脸颊上带着些许婴儿肥。
右边的少年大约十五六岁，身形修长，面容昳丽，气质略沉稳些。
只听右边的少年说道，“空空，离绥远城还有好几天的路程，咱们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这可如何是好？”
左边的少年摆了摆手，一脸不慌不忙，“大哥无需担忧，娘亲说过，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这两个少年正是空空和纪步。
为何两人会流落到通州城呢？此事说来话长。
话说六年前，南夷国勾结镇北侯府进犯大梁西南边境，景帝派出欧阳老将军和金吾卫大将军燕云廷出征西南。
一番艰难曲折之后，最终朝廷大军力挫南夷军，南夷军折损大半再也掀不起波澜。
西南动乱彻底平定，南夷国对大梁俯首称臣。
这几年边境一片安定，南夷国一直安安分分，不敢再搞什么小动作。
然而数月前，京城收到消息。
南夷国丞相百里肃，连同武将南宫麟再次整军侵犯边境，西南守军不敌，连失三城，死伤兵民数万余人。
景帝得知后勃然大怒，下令骠骑大将军燕云廷亲率二十万大军讨伐南夷。
此番大梁乃是下了大决心，定是要将南夷彻底灭国不可！
空空和纪步自幼习武，正是充满着少年意气的年纪。
听说自家老爹要出征，便闹着要跟随大军来西南作战。
结果可想而知，被燕罗两家的老爷子果断拒绝。
开什么玩笑，两家的孙子辈加起来总共才那么三个，怎么可能让他们小小年纪就上战场！
可是这两个孩子不死心，半夜偷偷溜出家门。
还自以为潇洒帅气的留下一封书信，说是兄弟二人要一起闯荡江湖。
倚楼听风雨，淡看江湖路。
十几岁，正是中二的年纪，满怀着对江湖的憧憬和幻想。
曾经听二壮描述的江湖是潇洒肆意的，然而真实的江湖并没有那么美好。
两个长得白白嫩嫩，眼睛里透着清澈愚蠢的少年，可是走了不少的弯路。
才刚离开京城没多久，银子就被莫名其妙花掉了一大半。
本来靠着剩下的百八十两银子，也能安稳走到绥远城。
但是这俩孩子不省心啊，好好的官道不走，非要去走那深山险道。
还说是为了感受大梁山河之壮阔。
然后，山河之壮阔没感受到，倒是体验了一把江湖之险恶。
俩孩子路过一座叫做“牛头山”的地方，遇上了一帮拦路的土匪。
土匪头子扛着大砍刀，喊出那句响亮的口号。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喔豁，打劫！
俩孩子一听，兴奋了！
自动脑补了剿灭山匪后，被百姓簇拥着欢呼着喊“大英雄”的画面。
说起来俩孩子熊归熊，但练武数年，武力值还真是不赖。
然而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再高的武力值也架不住土匪人多还tm撒迷药使阴招！
最后不仅两人身上的财物被洗劫一空，还被土匪头子抓回土匪窝里干苦力。
两位小少爷养尊处优这么多年，何曾受过这样的苦。
体力恢复之后，便找机会放了把火，好不容易从土匪窝里逃了出来。
人虽然逃出来了，但身上没钱却是个大问题。
本来可以去沿途的新华书肆取银子，毕竟这都是他们家的产业。
但是，俩孩子身上的信物早就遗失了，而且也怕被家人发现行踪把他们给揪回去。
一番纠结之后，决定靠卖艺维持生计。
两人颜值高，武艺好，街头卖艺虽然损些面子，但好歹能赚到点铜板，勉强够一路吃住。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空空和纪步二人一路上磕磕绊绊，终于来到了通州城。
踏入了通州城，也就正式进入了西南地界，离大军驻扎的绥远城不远了。
但自打进入西南地界，卖艺这招却不管用了。
这里的百姓好像都挺拮据的，看卖艺可以，掏钱绝对不行，主打一个白嫖。
俩孩子忙活了大半天，也没赚到几个铜板，只能蹲在街边总结经验。
“卖艺都赚不到钱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纪步问出一个极为现实的问题。
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难道他们还没走到绥远城，就要饿死在路上不成？
空空凝眉思索，得出一个结论。
“会不会是因为我们的表演不够炸裂，大家才不愿意给银子？”
“炸裂？要如何炸裂？”
纪步的额头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比如说表演个胸口碎大石，怎么样？”空空的眼睛亮亮的。
纪步：……
听起来似乎很不靠谱，但好像又没有其他办法。
于是通州的街头出现了这样一幕景象。
两个衣裳褴褛的俊秀少年，吆喝着表演“胸口碎大石”，吸引了不少路人的围观。
一个胖胖的大婶面露担忧，“这孩子瘦瘦弱弱的，能禁得住这一锤子吗？”
另一个妇人道，“哎呦喂，我都不敢看了，这孩子太可怜了，咱还是给点铜板吧！”
“可怜啥呀！”一个吊儿郎当的青年面露鄙夷。
“这些都是骗你们女人了，我猜这石板和锤子肯定都是动了手脚的，你们信不信？”
胖大婶反驳，“你这人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这孩子多可怜啊，要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当街表演这么危险的项目。”
“对对对，大婶您说的对，这两孩子一看就是老实孩子。”
不少妇人附和，还有些面露不忍，上前劝说的。
“孩子啊，这太危险了，大娘给你几个铜板，别再表演下去了。”
“对呀，这一锤子下去，小命可就没了。”
众人纷纷劝说，倒是让正抡起锤子的空空有点不知所措了。
他瞥了瞥躺在地上的纪步一眼，用嘴型比划着。
“咋整，还砸吗？”
纪步无声的回复，“数数，钱够没够？”
空空扫了眼放在地上的小破碗，里面已经装了小半碗铜板。
他的眼神立刻就亮了起来，“有钱了，能吃上大白馒头了！”
纪步会意，立马掀开石板，一个翻身站了起来。
有钱了谁还卖艺啊，其实这一锤子下去他也没把握不吐血。
“走，买馒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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