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萧逸云被那肘子撞得胸腔发闷，像吞了块烧红的烙铁，疼得眼前直冒金星。但他攥着拳头的手没松，反而死死扣住管事的手腕——那只正往树棍摸去的手。“烂泥？”他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混着泥浆溅在管事脸上，“你懂个屁的烂泥！这泥里长得出救命的还魂草，你那金窝里养得出？”
管事被啐了满脸泥，眼都红了，另一只手攥成拳，带着风声砸向萧逸云侧脸：“还魂草？能换银元吗？能让你儿子娶上媳妇吗？守着那破草当祖宗，活该你家小子打光棍！”
拳头落在颧骨上，萧逸云只觉得半边脸麻得没了知觉，却借着这股疼劲猛地翻身，将管事压在泥里。膝盖顶住他后颈，另一只手在泥里摸了摸，抓起块半截砖——那是去年修猪圈剩下的，边角还带着水泥渣。“我儿子娶不娶得到媳妇，不用你操心。”他把砖举过头顶，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像老树根，“但你敢动那片还魂草试试！那是王寡妇家丫头的药引，下周就要入药的！”
管事在泥里扑腾，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被踩住的猪：“王寡妇？她男人当年欠我的钱还没还呢！她丫头的命，关我屁事！”他猛地弓起腰，后背狠狠撞向萧逸云胸口，趁对方吃痛松手的瞬间，连滚带爬地扑向树棍。
树棍离得不远，他指尖都快碰到了，脚踝却突然一紧——萧逸云死死拽住了他的裤脚。两人又“噗通”摔进泥里，溅起的泥浆糊了满脸。萧逸云压在他身上，一手掐着他后颈，一手在泥里摸索着还魂草的方向——刚才厮打时，他瞥见那丛翠绿被碾折了几片叶子，心都揪紧了。
“有我在，你休想碰它！”萧逸云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沫的气喷在管事耳边，“那草是我看着长的，从颗籽到半尺高，浇了三个月的泉眼水，你敢烧？我今儿就把你埋在这泥里当肥料！”
管事被掐得喘不上气，手在泥里乱抓，摸到块尖锐的石头，狠狠往萧逸云胳膊上砸：“老疯子！为了堆破草跟我拼命？你儿子知道你这么蠢吗？”
石头砸在胳膊上，萧逸云却没躲，反而掐着后颈的手更紧了：“我儿子比你懂道理！他昨儿还帮我给还魂草搭棚子，怕夜里下霜冻着！不像你，眼里只有钱，连人肉都敢啃！”他忽然想起王寡妇家丫头咳得直不起腰的样子，那孩子攥着他的手说“萧爷爷，草长大了，我就能去学堂了”，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却烫得他心口发疼。
“放手！”黑衣人突然嘶吼一声，不知哪来的劲，猛地翻身将萧逸云掀翻，骑在他肚子上，捡起地上的树棍就要往下砸，“我今儿就烧了那破草
萧逸云被掀翻的瞬间，后脑勺磕在泥地上，嗡的一声，眼前发黑。没等他缓过劲，那根树棍已经带着风声砸下来，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挡，树棍重重落在胳膊上，发出“咚”的闷响。
“烧啊！你烧一个试试！”他瞪着眼嘶吼，胳膊上的剧痛让他浑身发抖，却死死攥住对方的手腕，“那草是阿秀妹子最后的念想，你敢动一根草叶，我拆了你家的瓦房！”
黑衣人被他眼里的狠劲吓了一跳，树棍顿在半空，却梗着脖子骂：“一个死丫头的破草，比命还金贵？我看你是疯了！”
“你懂个屁！”萧逸云猛地发力，膝盖顶向对方小腹，趁他吃痛弯腰的瞬间，一个翻身将他压在底下，拳头雨点般砸下去，“那草是她走之前种的，说等开春能开花！你烧了它，就是烧了她留在这世上的最后点影子！”
拳头砸得他指骨生疼，眼泪却突然滚了下来——他想起阿秀临终前拉着他的手说“哥，我种的花要是开了，你就当我还在呢”，那声音软乎乎的，像刚抽芽的草。
黑衣人被打蒙了，嘴里还在胡吣：“疯了……你真疯了……”
萧逸云停下手，喘着粗气看着他，脸上的泥和泪混在一起：“对，我是疯了——为了这点念想疯的。”
他站起身，踉跄着走到那丛还魂草前，蹲下来轻轻拂去草叶上的泥，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宝贝。阳光穿过他的指缝，落在草叶上，闪着细碎的光，像阿秀笑起来时眼里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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