岔口的风是斜着刮的，带着巷尾屠宰场飘来的铁锈味，混着更浓的、新鲜的血腥气，像条湿冷的蛇，钻进苏璃月的衣领。她指尖刚触到枯井的麻绳，那粗糙的纤维就在掌心硌出细碎的红痕——这绳磨了二十年，比镇上的老槐树还要老，此刻却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抓住她！别让这丫头跑了！”刀疤脸的吼声像被砂纸磨过，在巷子里撞出回声。苏璃月回头时，正看见他手里的短刀划破月光，刀身映出自己苍白的脸。她猛地拽紧绳索往下跳，井壁的砖石擦过衣袖，留下几道灰痕，而身后的脚步声像擂鼓，震得井绳都在颤。
“萧逸云！你再不出手，我可就真成井底之蛙了！”她对着井口喊，声音被井壁挤得变了调。绳端突然一沉，像是有人在上面拽了一把，苏璃月借力下坠三尺，堪堪躲开从井口探进来的刀影——刀疤脸的短刀擦着她的发梢劈在井壁上，溅起的石屑迷了她的眼。
“急什么。”萧逸云的声音从井口漫下来，懒懒散散的，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压迫感，“对付这种货色，还犯不着我动真格的。”苏璃月听见金属相击的脆响，像冰棱砸在铁板上，紧接着是刀疤脸的痛骂：“你他娘的到底是谁？！”
“路过的。”萧逸云的声音轻得像风，“不过看你拿刀对着我朋友，就忍不住多管闲事了——毕竟，我这人护短得很。”
苏璃月的指甲抠进绳结。井深约莫十丈，井底积着半尺深的黑水，泛着腐叶的腥气。她摸到腰间的青铜哨，咬在嘴里吹了个短促的调子——这是她和萧逸云约定的信号，意思是“围而不杀”。毕竟刀疤脸身后还跟着七个打手，硬拼太费力气，不如留着活口问清楚，是谁派他们来堵截的。
井口的打斗声突然变了调。原本杂乱的脚步声变成整齐的闷响，像是有人被踹中了肚子。苏璃月数着数：一、二、三……第七声闷响落下时，刀疤脸的嘶吼突然拔高：“我的手！我的手！”
“嚷嚷什么。”萧逸云的声音里带了点笑意，“只是卸了你的关节，又没砍下来。”他踩着井绳滑了下来，黑色的衣摆扫过苏璃月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松木香。“抓紧了。”他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甩出铁链，精准地缠住井壁的铁环，“刀疤脸说，是‘那位大人’要你的命——你最近得罪什么大人物了？”
井绳突然剧烈震颤，萧逸云握住苏璃月手腕的力道猛地收紧。苏璃月抬头时，正看见井口边缘探进数根长矛，矛尖在月光下闪着冷光，直刺井底的黑水。
“萧逸云！”她失声喊道，指尖死死抠住他的衣袖。
萧逸云却没回头，另一只手甩出的铁链已“咔嗒”锁住井壁更高处的铁环，带着两人悬空升起半尺。“别怕。”他声音里的笑意淡了些，却依旧稳，“刀疤脸想困死我们，没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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