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下一众哑巴后，如兰并未回陶然居，而是转道去了葳蕤轩。
将看到葳蕤轩的大门，如兰便见到刘妈妈送一位面容跋扈的妇人出门。
呵，倒是真是巧了。
昨日盛长柏刚上门，今日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恶客便来了。
真是……
“呦，这不是我们家如兰吗？几月不见，出落的越发漂亮了，让姨妈好生瞧瞧。”
原本趾高气昂的康姨妈见着如兰时，双眼发亮，宛如见到肥肉的饿狼一般，伸手便要来拉如兰的手。
如兰直接避开，动作间不喜之意流露的淋漓尽致：“康夫人却是一如既往，这金簪是刚炸过的吧。
“嗯，瞧着鲜亮，就是式样老了些。”
跟在一旁的刘妈妈心中赞叹，还是她们五姑娘会说话，专挑人痛处戳。
大娘子幼时是在叔父叔母膝下长大，而这位康夫人，也就是大娘子的亲姐姐，却是被父母如珠如宝地养大。
说实话，当初康姨妈的嫁妆比大娘子还要丰厚三分，可奈何嫁的郎君是个沾花惹草，自视甚高的主儿。
打点官场，抚养子女，还有一溜小娘丫鬟的费用……这几年可都是从康姨妈嫁妆中出的。
与之相较，大娘子的生活算是顺心多了，也正是如此，才引了恶客上门。
康姨妈眉毛一竖，当即就要摆长辈架子，却被如兰一句送客给顶了回去。
“要是夫人不愿回去，盛家安排车马，送夫人回王家，让你瞧后辈瞧个够。”
康姨妈一噎，母亲虽疼爱她，可她那大嫂却是被她得罪死了，她哥哥也是个不中用的，还不如留在汴京呢，起码康家后宅是她的一言堂。
趁着这会儿，如兰已走进了葳蕤轩，康姨妈再想追上去却被几个婆子挡了个结实。
刘妈妈解释道：“五姑娘伤势刚好，又上了一日的课，这会儿怕是累了。奴婢送您出去。”
康姨妈狠剜了低眉顺眼的刘妈妈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还算安安静静地离开了盛家。
康家的马车刚一离开，刘妈妈立刻回了葳蕤轩，尚未走入正房便听得里头传来一声怒斥。
“他敢！”
房间内，大娘子紧紧握着如兰的手，愤怒道：“好一个宁远侯府！真当汴京的女儿家任由他们挑选不成！”
自打知道顾二尚未定亲便有了一双外室子，大娘子彻底将这个人踢出了自己的女婿名单，多次同如兰说顾廷烨的坏话，生怕女儿被一副皮囊哄了去。
也因为顾廷烨还在盛家私塾读书，大娘子对于顾廷烨的警惕从未放下过，所以昨夜盛长柏一开口，她便觉察出了猫腻，直接否决了这份可能性。
看到盛长柏难看的面色时，大娘子才真的确认她的儿子真的认为那个浪子是处好归宿。
大娘子当时满肚子的话要骂，最后却又是什么都未说。
赶走盛长柏后，大娘子整个人如坠冰窖。
她想到了当初华兰的婚事。
连盛纮这个亲生父亲都理解不了女儿婚嫁后的难处，又何况是长柏这个固执的兄长呢。
所以今日在招待康姨妈时，大娘子怏怏的，根本没有说话的兴致，也算是让心怀鬼胎的康姨妈吃了瘪。
方才又听如兰说宁远侯有意聘余嫣然为顾廷烨正室，大娘子险些气了个脑袋发晕，可清醒后止不住地庆幸。
还好，还好，她护着她的如兰。
如兰佯装不知其内情，给大娘子顺着气，顺便解释道：“阿娘莫要气坏了自个儿去。顾二的名声在那摆着，余阁老又一向疼爱这个孙女，恐不会答应了。”
余家数代清流，传至余嫣然父亲这一辈却是人丁凋零，余阁老就算捏着鼻子也扶不起这个阿斗。
想只求安稳吧，可这位余大人也是个志高才疏的，又有枕边风吹着，怎么听得进去余阁老的训诫。
这次同宁远侯府结亲的事，余大人恐怕是要与余阁老斗到底了。
姻亲，多好的官场助力，他怎么舍得放过。
巧了，她也舍不得放过。
余阁老如今虽已半退，但他的不少门生仍在朝为官。
如兰最近正和朱标计划着规划北方的一条商道，中间需要打通不少关节，而余阁老有几位门徒都在外放期。
所以这桩婚事，她势必是要搅浑了去。
大娘子气过之后，赶紧给自己描补道：“咱家来汴京后，嫣然那姑娘也是常来作客，我算是瞧着她长大，也不想看她所托非人。”
如兰乖巧点头：“阿娘心善。”
大娘子将如兰搂进怀里，不免艳羡道：“你娘我这辈子没见过哪家的大娘子比余老太太过得更舒心了。”
什么家宅安宁，子孙教育都被余阁老一手揽了去，以至于余老太太成了如今这般柔和过头的性子，被她养大的余嫣然也是端庄有余，手段欠缺。
宁远侯府的婚事真要是成了，恐怕这个小姑娘比她的华儿过得还要凄苦些。
所以，大娘子越发的伤心。
每每华儿归家，长柏都会与之相见，亲眼目睹了长姊身形消瘦，眉眼不畅，怎么还会做出这等糊涂事来！
让她用如兰的幸福去赌他一个友人的弃恶从良，还不如直接与她说，要送如兰入火坑来的直接。
如兰感到大娘子搂着她的力道越发的紧，没有挣扎。
片刻后，大娘子自个儿恍如大梦初醒，连忙松了力气：“娘勒疼你了吗？你这孩子，受了苦要说啊……”
如兰偎着大娘子撒娇：“不疼的。阿娘若是还不放心，我想个法子提醒下余阁老，省的有人惦记了他家的肥肉。”
大娘子已习惯了如兰的聪慧有主见，点点头：“咱们能帮就帮一把，那顾二实在不是什么良人。”
若是让如儿知道她的兄长曾想将这人说作她的夫婿……唉。
察觉大娘子微微出神，如兰将话题引至康姨妈身上：“阿娘，康夫人怎么又来了？”
大娘子没在乎如兰的称呼，她也不喜这个颐指气使的姐姐。
原先想着她们同胞所出，又都在汴京，是该多加来往，如今想想，还是离远些才好。
她王若弗绝不会让自己的孩子重蹈自己儿时的痛苦。
“这不马上到乡试的日子了，她想待乡试结束后，让康晋到咱家私塾来读书。”
顺便还打探了一番长柏的婚事，但这件事也不用给如儿添堵了。
大娘子不打算让如兰嫁顾廷烨，亦不会让盛长柏娶康姨妈的女儿。
康姨妈膝下有两女一子，康晋便是这一子。
如兰毫不犹豫嗤笑出声：“她想的挺美，也不瞧瞧康晋读没读通四书了去。阿娘肯定没应下她。”
要不是康家并不富庶，康晋怕也是个同顾廷烨一般的浪子。
“当然，你还在私塾读书，娘可不想让旁人耽搁了你。”
说了这会子话，大娘子心中郁气也散了大半，接下来该做什么也有了些想法。
“赶紧回去歇着，娘让厨房给你炖了鱼汤，这会儿都送到你院里去了。”
见大娘子想支开她，如兰从善如流地起身。
然后，半蹲在大娘子身前，像小时候那般趴在大娘子双膝上，从袖袋中取出一叠地契细数。
“阿娘，您瞧。这几年您给我的银钱铺面都被我拿去置办了产业，都打理的不错。”
大娘子抚上如兰发髻的手一顿，眼睛瞪直，这何止是不错啊……
“庄先生夸我聪慧，还说要收我做关门弟子。”
前些日庄学究的关门弟子及冠又是怎么回事！
这门还能关两次不成！
“关于婚事我也想过，我不是非要成亲的，而且我已有了看中的人选，您若是愿意，挑个时候我让您见见他。”
如兰抬首，迎上王若弗已惊到放空的目光：“我可以让我们母女俩过得很好。”
“只要阿娘在，如兰永远都是您的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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