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梁家妾室产下一个死婴的事情也在扬州城里传开了。
人们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青姨娘福薄的，好好一个大胖小子就这么没了。
也有说刘氏宅心仁厚的，青姨娘孩子都没养住，但产后对她还是好生照料，让她养好身子。
只有李氏和王熙凤在聊到这件事的时候才知道真正的内情是什么。
李氏说道：“按理说，你现在的情形不该听这种事情的，不吉利。”
王熙凤笑道：“你我又不是不知道她家是怎么回事，哪有什么吉利不吉利啊，不过都是有人作祟罢了。”
说完她又叹了口气，“大人之间的恩怨，可惜让一个孩子没了命。”
李氏也叹道：“可不是嘛，而且听说孩子生得时候太大，青姨娘的下面……怕是以后再不能生了。”
王熙凤心下了然，一个再不能生育的姨娘，对于主母而言也就再没有威胁了。
就算她现在有再多的宠爱又如何呢？
将来整个梁家还不都是刘氏所生儿子的。
这一局，终究是刘氏赢了。
梁家在青姨娘产下死胎的第七天后，请大明寺的师父们到府里做了场法事，这件事也就算是落下了帷幕。
刘氏看着形容枯槁的青姨娘，忍不住得意地对她身边的孙嬷嬷说道：“不过是个春恩楼里的妖精，能有几斤几两，居然敢和我斗。”
孙嬷嬷是刘氏的奶嬷嬷，自小看着她长大，也知道梁道峻当时和赘婿也没有什么差别了。
如今仗着自己当了官，就敢往家里领妓院的姑娘当姨娘，真得是忘了根本了。
所以她是支持自家姑娘这么做的。
现在事情按照他们想的实现了，看见这么久以来刘氏终于露出舒心的笑容，孙嬷嬷也很开心。
“那是，一个馆子里的玩物，还真把自己当正经人家的姑娘了。
也是她这次命大，不然一尸两命也是有的。”
刘氏淡淡笑道：“我倒觉得她活着也好。
大夫说她以后断是不能再生的，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我梁家也不差她这一口饭吃。
如果她真的死了，说不定老爷还会觉得心痛，说不定还会怨我没有照顾好她。
现在她活着，等她年老色衰以后，你看老爷还会不会多看她两眼。
而且有她在，我倒要看看老爷还好不好意思再往家里领人。”
“还是奶奶你英明啊。”孙嬷嬷笑道。
自己奶大的姑娘过得越好，自己的日子也才会越好过。
两人说这番话的时候没有发现佳苑正在碧纱橱里哄着弟弟睡觉。
本来是佳栋贪玩，趁刘氏不在自己跑过来玩，佳苑便留在这里陪他。
后来佳栋累了，趴在榻上睡着了，佳苑也就坐在他身边拿着本书随意翻着。
后来听见母亲和孙嬷嬷进来，她怕自己一动惊醒了弟弟，也就继续待着了，没想到，听到了这样一番话。
佳苑虽然也不喜欢青姨娘，但是却没想到她此次生下死胎居然是被母亲算计的。
佳苑心中惊恐，这真的还是那个温柔大方的母亲吗？
她是家里的主母，就算青姨娘真得生个庶子，也不可能越得过她去啊，为何非要置她于死地呢？
就在这时，佳栋翻了个身，哼哼唧唧地醒了过来。
刘氏听到声音，忙问是谁。
待听到是女儿带着儿子在里面睡觉才放下心来。
刘氏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女儿，知道刚才那番话定是让她给听了去。
不过也好，如今女儿也十二岁了，再过两年也是要送她进京采选的。
这到了宫里，如果还像现在这样没有心眼儿总不是件好事。
刘氏问道：“刚才我和孙嬷嬷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佳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刘氏说道：“也好，你也不算是个孩子了，有些事，娘也该教教你了。”
说着，就把后宅里这些勾心斗角，特别是作为主母又该如何去收拾姨娘的这些法子给她讲了一遍。
听得佳苑的脸色越发苍白。
“娘，我不想做这些事。”佳苑皱着眉说道。
“你个傻子，这哪里是想不想的事情。
你若不这么做，又如何在丈夫跟前保持独一份的宠爱？
你又如何保全你儿女的利益？”刘氏没好气地说道，这个女儿，就是梁道峻过于宠爱了，过于天真。
佳苑咬着唇，双手不停地搅动着手里的帕子。
她脑海中又浮现出贾珠的面庞，如果……如果自己的良人是他，如果是他又有了别的女人，自己会不会这样去做呢？
想到这里佳苑不禁打了个寒颤，自己怎么就想到贾珠身上去了呢。
刘氏见佳苑这副样子，也不打算再去劝她。
人的成长都需要一个过程，女儿也不可能听过自己这一番话就迅速成长起来的。
反正还有时间，再慢慢教吧。
不过，送佳苑采选的事情她已经和梁道峻说好了。
虽然一开始梁道峻因着只有佳苑一个女儿，也舍不得让她进宫。
但是看着白兰一事林如海居然毫发无损，心中不由更为气恼。
刘氏当时劝他，“老爷，既然如此，不如就让佳苑去参加采选吧。
这次是给皇子们选妃，如果老天有眼，让佳苑当了哪个皇子府里的人呢？
咱们不就是皇亲国戚了？
那林家就算再是什么五世列候，也大不过皇上的亲戚啊！”
其实梁道峻很想告诉刘氏，只要不是皇子的正妃，其实都算不得皇家的正经亲戚的。
不过话虽如此，可只要是皇子们的身边人，若是再多些宠爱，家里人也不是照顾不上。
若是女儿得了宠，皇子怎么也要照顾自己这位老泰山的嘛。
再说了，自己本身也是有能力的，说不定还能得了皇子的青眼呢。
于是梁道峻对要送佳苑采选一事也就没再反对。
刘氏想着不如趁此机会把这个决定告诉女儿，也好让她知道未来的道路，尽快长大。
“女儿，你如今也过了十二岁的生日了，不是小孩子了。
有些事情告诉你也无妨。
我和你爹已经决定了，等过两年宫中采选，就送你进京。”
“什么？！”佳苑本来还在想着贾珠，却不曾想母亲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我不去，我不要参加采选！”佳苑的态度异常坚决。
刘氏有些生气，以前和她提起采选一事，她虽不愿，但是也不至于反应如此激烈，今天这是怎么了？
“由不得你去与不去，父母之命，岂由得你想怎样就怎样？”
佳苑从来都是刘氏眼中的乖乖女，本来想着这样一说，女儿即使不太情愿，但也不会再多说什么。
没想到佳苑突然站起身来，“我就是死了，也绝不进京！”
说完捂着脸哭着冲了出去。
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刘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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