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大街村生产大队，拉石头的工程仍在顺利进行之中！
施工队今天派了两个人过来，一是协助社员们把施工现场拾掇出来，二是看看地块儿情况，好回去规划设计施工图纸。
支书和大队众干部热情招待了他们。
在那个时候，弄这么一大桌子饭菜对于农村来说，是很让人肉疼的！
不过支书有支书的打算！
当酒过三巡，支书就和其中一个管事儿的商量。
先是诉说农村过得怎么怎么艰苦，农村的孩子们为识个字怎么怎么的不容易。
但咱们再苦也不能苦孩子，再穷也不能穷教育！
那两个人也都随口附和。
“一看两位领导就是实在人，那老哥我就厚着脸皮有话直说了，想请二位领导给帮个忙……”
“老哥，可别这么叫！”
“我们也都是跑腿儿干活的穷工人一个，哪是什么领导！要说领导，你是支书，你才是正儿八经的领导！”
“你们是工人阶级，俺们是农民阶级，工农团结一家人嘛！”
“你们城里人见多识广，我可比不了，再说县官儿不如现管！我要说的事儿，对你们二位来说是小事一桩，我绝不会让二位领导犯错误的！”
“也算是俺代表全村儿的乡亲们求二位了！”
两人互相一对眼，最后那个管事儿的点了点头。
大方地说：“支书你说！只要我力所能及的，能帮一定帮！”
“好！老哥我当了这么多年支书，从没有看走眼过！”
“领导当真是爽快人，我敬二位！”
说罢端起酒盅和二人都碰了碰，率先一饮而尽！
两个施工队的人，一个是副队长，另一个是搞测绘的工作人员。
一看盛情难却，也只好先后仰脖儿干了。
那个副队长把酒盅往桌子上一放：“老哥你就说吧，再喝我可真迷糊了！你说啥我可听不真了，哈哈哈……”
“大伙儿都知道，建筑队的领导都是海量！”
“小兄弟，吃菜吃菜！”
“是这……等中学盖完后，肯定会剩一些石料、石灰、沙子砖头啥的。领导能不能给说句话，大队想用这些剩料把村儿里的小学给修缮一下。”
说完偷眼一看，见那位副队长眉头有点儿小皱。
支书赶紧解释道：“领导不知道，村儿里的小学都是土坯房子，年头儿长了总漏雨。”
“窗户、门也都朽了，冬天只能用草帘子挡着！不挡吧往教室里呼呼灌风，挡上吧，屋里黑的看不见书本儿，孩子们可怜呐！”
“我琢磨着，也不用大动，不能让二位领导作难嘛！”
“可着剩料来，能修成啥样儿是啥样儿。我们自己出人，麻烦领导指派个把式，给俺们指点指点！”
“不然干不好，浪费了材料，就白费劲了不是？”
支书一口气说完，满脸希望地看着施工队副队长。
其他大队干部也都不敢出声，放下筷子殷切地看向这两位，大队主任还拿袖子擦了擦眼睛里的泪水，让人看着那么可怜！
副队长虽然一直低头沉思着，其实他早就有主意了！
事儿对他来说，确实不大。
剩的建筑材料扔了吧怪可惜，拉回去吧，又出工又派车不够费用的，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呢！
假装想了半天，一拍大腿：“老哥！俗话说吃人嘴短……我应了！”
“也就是冲你！上边问下来我顶着！”
还拍着胸脯保证，要技术的活儿，他调两个工程队上的大工来帮着弄。
他这一拍大腿不要紧，一下子把自己拍上了支书的贼船！他哪儿想到，工程结束后剩的材料会有那么多。
“可不是这个意思！领导就是不答应，老哥照样好酒好菜好招待……”
“谁让咱哥俩投脾气呢！换个旁人，说不定还尿不到一个壶里嘞！”
说罢又端起酒敬了过去！
“哈哈哈……对！”
“咱也是怕苦了孩子们，公家的东西咱不敢私用一分！可用到修教室上，咱说得过去。”
一仰脖干得滴酒不剩，支书乐得又频频敬酒！
建筑部门的人都特别能喝，特别爱喝！
看人家喝了半天脸不红心不跳的，支书有点儿招架不住了。
往旁边一使眼色，大队主任带领几个干部纷纷上来敬酒。
尤其妇女主任，不仅跑过来倒酒，还挽起袖子和副队长拼了起来！
最后在非常喜庆热闹的气氛中，结束了这场欢宴。
施工队两位“领导”被扶上吉普车回去了，这边除了妇女主任还能站着，其他大队干部都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支书也被村儿里人抬回了家。
支书一路上不停地念叨：“这酒喝得值……孩子们今冬都不用冻着了。好好念书，将……将来像大川一样有……有出息……”
说着说着还哭了起来，拉住张会计的手就不松开了。
“领导别嫌老哥我算计，我带着校长去申请多少回，公社都给……给驳回来，说没钱让……让再等等！”
“等不了啊！”
“大队要有钱，哪怕我自个儿有，我都不会……三番五次去求他们去……”
“再拖下去，教室……娘的塌了，砸着的可不是他们家孩子！”
“领导，你菩萨心肠啊，你为俺们村儿做了件大好事儿啊！不然……不然我都睡不着觉啊！呜呜……”
张会计握着支书的手，心里感慨万千。
支书是个好支书啊！
这些年为大家做了多少好事儿。
再困难，没让乡亲们家里断顿儿！再穷，也坚持让孩子们上学！哪家大人不同意，他不吃饭也得追到人家里去做工作。
再过几年支书该退了，修那几间破教室，可能是他这些年最惦记的一件事儿了。
话说回来，还真是沾了大川的光，不然，支书的心愿熬到退也没机会实现。
我说支书拼命跟公社争取拉石料的活儿。
美其名曰：让社员们干，不用建筑队的拖拉机和人工，费用能省下来一半。
二来让社员们挣点工分儿——肥水不流外人田！
好家伙，这是早就谋划好了的呀，准备借机把修小学的料一块儿运回来。
这回一顿酒把请建筑队的钱也省了，一石三鸟啊！
高，实在是高！
张会计给鼾声震天的支书盖了个被单子，轻手轻脚地出了屋。
回大队部的路上，一感叹一边心里想：“支书这下肯定能睡个好觉了吧。”
支书睡得很香，梦里看着孩子们蹦跶着，跑进有门有窗的教室里去上课。
笑得别提多开心了！
支书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可另外两个人，这几天一直睡不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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