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中心外走廊。
空气仿佛凝固成实体，无人机的余音仍在走廊里震颤。
席子向持枪，屏息留意着给于白播放的歌曲，第三首歌已经进入尾奏。
时间已到。
姜晴操作着便携式意识回收装置，手指飞快在面板上滑动，数据流如瀑布般冲刷过屏幕——
“于白的意识信号正在强载返回。”
席子向的手指下意识扣紧了Np7的握把，枪身的震动反馈让他稍微冷静了些。
侧头瞥了一眼姜晴，发现她的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眼神却异常专注。
“还差最后5%……3%……”姜晴的呼吸几乎屏住，她的视线锁定在数据上，而席子向的眼神却紧紧盯着于白的神色。
“意识回收，确认。”
就在这时——
“咳……咳咳……！”
于白的睫毛颤了颤。
一声声仓咳撕破寂静。
于白猛地弓起身子，像是被人从深海中拽出，睁开眼后，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又猛然扩散，虹膜在灯光下泛出涣散的灰蓝色，仿佛仍有一部分意识滞留在杀意空间的混沌中。
“咳咳咳——！”
他猛地弓起背脊，难受得脖颈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冷汗瞬间浸湿他的衣服，布料黏在皮肤上，随着他急促的喘息起伏。
席子向几乎是本能地想要上前扶住他，却被于白猛地抬手挡住。
那只手颤抖得几乎握不成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别……”
于白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嘶哑得不成样子。
“给我……三秒……”
他闭上眼睛，下颌绷紧，像是在强行镇压体内翻涌的生理性战栗，同时也是在极力回忆起自己在杀意空间内记下的信息。
当他再度睁眼时，那层涣散的迷雾终于被撕开——
“席、席子向，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卫斯说过，谢里夫疗养院出逃了精神病罪犯？”
“谢里夫疗养院？”
“嗯，之前让我们看过资料，有一个出逃的精神病，名字叫爬山虎，我在杀意空间里看到了他的长相……”
“爬山虎”这个名字一出，就连特警队员们都有些惊讶。
谢里夫疗养院和警方达成过一致，要不遗余力想办法抓捕出逃的病患。
没想到这么快又有了名单上第一位病患的行动。
难道这次的观光电梯劫持案，和上次高空缆车劫持案，均出自他手？
这样来看，爬山虎的犯罪审美倒是出奇地一致，喜欢高空类犯罪。
“不，现在这个并不是重点……控制中心里的炸弹，是障眼法，歹徒并没有真的在控制中心里安装炸弹！快点把电梯的控制夺回来！”于白坚定地说出了自己在杀意空间里得知的情况。
然而，特警队员们的眼神却明显动摇了一瞬。
他们握紧枪械的手指微微收紧，彼此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目光——于白的判断，可信吗？
杀意侧写再精准，终究只是来自意识层面的碎片信息，而现在赌上的，是所有人质的性命。
林夏的视线在于白惨白的脸色上停留了一秒，随后果断按住耳机：“指挥中心，这里是A组，请求核实控制中心内部热源扫描。”
通讯器里短暂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技术员的汇报：“热成像显示，控制室内部确有疑似爆炸物的热源分布，但……”
“但什么？”
“但分布模式不符合常规炸弹……”
林夏紧紧盯着于白，对着通讯器那边，说出了怀疑：“有没有可能，这是歹徒的障眼法？这些热源并不是炸弹，而是歹徒的障眼法？”
指挥中心那边再次沉默。
“也可能是新型炸弹。”另一名队员低声反驳，“舒队和另一名人质现在还在控制中心里面，我们贸然进攻，威胁到内部人员的安全怎么办！我们不能冒险！”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于白身上——这个刚从杀意空间里返回的男人，此刻正单手撑着墙壁要站起来。
他的判断，真的足以让他们押上所有人的命？
“那你们就报告给舒良策警官，既然他在里面，就让他来决定要不要相信我提供的情报。因为——歹徒现在就藏身在其中一部观光电梯之中！”于白斩钉截铁。
控制中心内部。
舒良策的耳机里突然传来电流的杂音，随后于白沙哑却坚定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
他惊讶，左手下意识按住了耳机。
控制中心的地上玻璃碎片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将正午的阳光切割成扭曲的光斑。
舒良策的影子被斜射的光线拉得很长，在满地碎玻璃上投下支离破碎的轮廓。
倒地的人质呼吸微弱，身下的血渍已经开始呈现干涸的黑色。
他凝视着控制台上闪烁的红色警示灯。
要相信于白吗？
——控制中心里的炸弹是假的。
——歹徒藏在某部观光电梯里。
舒良策的呼吸凝滞了一瞬。
赌，还是不赌？
如果他选择信任于白，强行夺回控制权，而情报有误——炸弹是真的，那么他和所有人质、甚至连同他的队员们，都会葬身火海。
但如果他迟疑……
耳麦再次传来情报回传：“舒队！7号电梯已突破安全下降速度！液压剪陷阱将在15秒后被触发！重复，15秒！”
也就是说，还有15秒，7号电梯就要被歹徒设计的陷阱给剪断，让整个电梯轿厢直直砸向地面，人质马上就要受到坠落冲击然后被均匀涂抹在电梯里了！！
阳光从破碎的窗口斜射进来，照在他颤抖的手上——
眼前明明只有一个红色的紧急制动按钮，按下它，所有电梯的制动系统都会被激活。
然而，舒良策却怎么样也无法心安理得地按下它。
舒良策不怕死，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在这，他会毫不犹豫按下。
可要是控制中心炸毁，恐怕不仅仅是人质，就连外面那些和他出生入死的队员们……
十秒。九秒。
“于白，”他对着空荡荡的控制中心轻声说，“你要是骗我……”
八秒。七秒。
那一刻，舒良策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轻轻按下了那颗红色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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