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瑜待的综治办是十几个业务一块儿干，除了前不久，陈瑜才知道的反邪教这一块，还有婚恋纠纷、土地纠纷、精神病患者管理、信访工作、铁路安全宣传等等一堆。
陈瑜不明白他们办公室三个人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本来还有一个人，老谢，不过他还有两年就退休了，加上身体不好，除了接待一下上访群众，基本没他什么事儿。
陈瑜因为计算机用得比较熟悉，所以资料主要是他在做，对于接待上访人员和调解矛盾纠纷，都暂时用不上他。
每天是这样的工作，从李泽林走了以后，乡里面又恢复了以前的平静。
这天下午，陈瑜下班回家，发现家里站着几个人，往里面走去，看见外婆躺在沙发上已经不省人事。
“外婆，我外婆怎么了？”陈瑜急忙跑过去，心里一下慌了。
“小瑜，你终于下班了，你外婆昏倒在厨房里面，要不是有人背羊草回家在门边看见，都还不晓得。”
陈瑜赶紧拿手机打120，救护车十分钟后下来了。
到了医院，医生给外婆检查全身。
“你外婆左手手腕骨裂了，需要做手术。”医生说道。
陈瑜看外婆疼得脸都白了，额头上还冒着虚汗，陈瑜看着难受。
“那就抓紧做吧，医生。”
“你给是老人的直系亲属？需要签字。”
“我是她外孙。”
“那不行，必须是老人的丈夫或者儿女才可以签字。”
“这只是骨裂，还需要直系亲属签字吗？”
陈瑜近乎咆哮的问道。
“后期出什么事，我们医院负责不了。”
陈瑜赶紧给大舅和小舅打电话。
“做什么手术，喊她不要干活，天天闲不住，现在手都整断了怪哪个，直接拉回家来随便找点草药吃就行了。”
大舅冰冷无情的声音在手机里回响。
陈瑜的心冷下来了。
“大舅，不用你付钱，你同意签字就行了。”
陈瑜近乎恳求的语气，还是没有任何作用。
“哪个签就是哪个负责，她喜欢帮小儿子一家，让她小儿子签，我管不到。”
陈瑜拿着手机听着里面传来的嘟嘟声。
“小舅，我外婆摔倒左手骨裂了，医生说需要子女同意签字，你来卫生院签下字嘛。”
“你大舅同意了吗？”
“他说你签就行了，”
“我签不到，他是大儿子，他都不管，凭什么要我管。”
陈瑜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电话就挂了。
“医生，你也看到了，她两个儿子都不愿意签，就让我来签吧，所有后果我来承担。”
“不行。”
医生也很同情这个老人，但是同情没有用，经常有老人的子女因为各种事情来医院闹，就是因为老人做手术的开销，他们不愿意支付，就算是子女平摊也不行。
他不想卷入这样的麻烦。
陈瑜绝望了，随后他给牛聪打电话。
“你联系周主任，请他帮忙，他和高院长不是很熟悉吗？有他担保，医院就不会有什么顾忌了。”
“好，我马上给他打电话。”
陈瑜也是心急，竟然忘了这个。
医院不过是要一个保证而已，又不是什么大风险的手术，只是怕事后有纠纷，陈瑜只要打消这一顾虑就好了。
周主任很快就上来了，并给高院长打了一个电话，写了一份担保书。
这期间，陈瑜把自己两年来存的两万元还有牛聪转给他的三万，刚刚他问过医生了，手术费顶多六万，但是后期恢复换药、吃药要三到五万。
满打满算下来就是十万，只能先凑够做手术的钱。
陈瑜想到家里外婆喂的七只羊两头猪，还有二十多只鸡，给牛聪打了电话，请他帮忙，在一小时内卖掉，只要对方给的钱不是低得太离谱，就可以卖掉。
牛聪去办了，二十分钟后，牛聪打电话来。
“瑜儿，你两个舅舅不让卖猪，说那个猪他们要留着过年杀。”
陈瑜直接气笑了。
“没事儿，你卖，我来跟他们说。”
陈瑜先预交了五万，跟医生说回去筹钱，随后离开医院，来到两个舅舅家里。
他们两家一前一后，相隔也就五十米。
“卖掉这些牲口，是给我外婆手术费的，你们两个谁也不出钱，就没必要在这里多嘴。”
“小瑜，你这是什么态度啊，村里面也有手摔断的老人，自己去山里面找草药，后面不是吃好了，花那冤钱做什么？”
陈瑜看着大舅振振有词的样子，强忍着心里的怒火。
“而且那两头猪，也是你外婆喂来给我们两家留做过年猪的。”
小舅在一旁开口说道。
陈瑜看着面前的两个中年男人。
他不明白他们怎么会这么心安理得说外婆为他做的事情。
外婆之所以会累得摔倒，就是因为帮忙小舅一家种土瓜，他们每年都会让外婆帮忙，卖得的钱一分也不给外婆。
就好像外婆是他们家的免费劳工，陈瑜曾经多次劝过外婆，可是外婆不忍心，想去帮自己的孩子一把。
即便她已经67岁了，有时候因为记性不好忘记做饭，还老是骂自己。
她自己习惯了付出不求回报，哪怕已经燃烧过半生命，哪怕她的孩子不感激，甚至简单的言语关心都没有，她也不在乎。
陈瑜想明白了，他看着两个舅舅，一字一句说道：
“你们不愿意给她支付手术费，又想要她辛辛苦苦喂大得猪，什么好处都想占，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
“她是我们的妈，猪不给我们，给谁？”
“你们的妈现在躺在医院了，需要她的儿子们签字同意做手术，你们签吗？”
两个舅舅不说话了。
陈瑜鄙夷的看着他们，冷冰冰说道：“想要也可以，一头猪五千块，”
“你凭什么做主，又不是你的猪？”
“那也不是你们的。”陈瑜怒吼道。
“我说了，这笔钱是给我外婆救命的，你们要是还在这儿唧唧歪歪，我立马去法院告你们。”
大舅一听这话，就不管了，起身离开，小舅一听要闹到法院，也怕了，瞪了陈瑜一眼，也离开了。
陈瑜站在院子里，这栋两层楼，是外公和外婆帮忙大舅建起来的，小舅的房子也是，外婆当年卖两头牛给小舅凑钱。
陈瑜明白，外婆动了手术以后，也不能再留在这里了，不能继续被她的儿子或者什么别的亲戚，吸血吃肉。
他要带外婆离开，要努力赚钱，让外婆有一个平安稳定的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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