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不知怎的就变成了男女双方家长见面会。
仿佛今晚若是定不下两人婚期，就不散席似的。
温原峰被堵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着这一家子人，女儿的胳膊肘都拐到他们老江家去了。
怪不得好心把他接出来过年，闹了半天在这儿等着他呢。
温原峰对温柠恨铁不成钢，但又不舍得骂温柠。
他都没脸干涉或者责骂温柠的人生选择。
再看看江慎学陶可蓉夫妻俩，眼巴巴地看着温原峰。
就等着他松口答应呢。
他们江家真是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温原峰越想越憋屈，只能转头劝说温柠：“生龙宝宝还是蛇宝宝是你说了算吗？”
江挚硬着头皮接话：“虽然不敢百分百保证，但我跟柠柠会努力的。”
温原峰：“……”
又想踹江挚了。
忍不了一点儿。
陶可蓉给江慎学递了个眼色。
江慎学立马会意，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个……老温，既然孩子们都没有意见，咱们当长辈的，也就别当绊脚石了。孩子们成了家，咱们也放心了，是不是？”
温原峰无声哼了下。
看出来了，这是所有人在围攻他。
江慎学又说：“江挚有房子，有车。婚礼之前，我们让江挚把房子过户给柠柠。柠柠要是不喜欢这个小区，那我们再给江挚重新买房。我们全听柠柠的。你也不用担心柠柠婚后过苦日子。从江挚成年开始，饭店的盈利一直都有江挚的一半。饭店以后江挚和我家甜甜平分……”
一直看戏的江遇甜忽然插嘴：“哎打住！爸，我说过了我不要啊。都给他们小夫妻俩。人活一世才能吃多少穿多少？我要那么多钱干嘛？还得天天想着别被贼惦记！”
江慎学啧了一声：“没你事儿，你先别说话。”
江遇甜翻了个白眼。
江慎学继续对温原峰说：“说这么多，就是想让你知道，柠柠和江挚结婚，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陶可蓉接着说道：“是啊是啊！我们和江挚会一起爱护柠柠。你就放心把女儿交给江挚吧！”
温原峰看看陶可蓉夫妇，又看看一直盯着他看的温柠和江挚。
温原峰只是无法接受，他刚回到温柠身边，打算好好补偿温柠，却转手就要送温柠出嫁。
他心里难受。
看着温原峰微红的眼睛，温柠敏感地察觉到了一些微妙的情绪。
温柠轻声对温原峰说：“咱们温家，嫁出去的女儿还是女儿，一直都是。”
饭桌上，众人陪着温原峰沉默了数秒。
最后，温原峰点头，同意了温柠和江挚的婚期。
＊
大年初六，温柠和江挚去拍婚纱照。
从早上拍到下午三点多。
把温柠累得够呛。
古风、西式、民国、搞怪风。
几乎来了一个遍。
拍完婚纱照，两个人饿了，在路边找了家餐厅吃麻辣烫。
等餐的功夫，温柠对着手机前置摄像头整理头发。
为了拍婚纱照，在影楼里烫了一个一次性卷发。
此时头发还是卷的。
用一个橘子发卡别着刘海。
温柠吐槽道：“没想到结个婚这么累。”
江挚将倒好的水推给她：“这才哪到哪儿？婚礼之前还有不少事情。”
温柠扁扁嘴巴：“早知如此，咱俩就去旅行结婚。把这些流程全都减掉。”
江挚笑得柔和：“那不行。仪式感还是要有的。别人有的我们也得有。”
温柠收起手机，瞄了他一眼：“可是日子舒不舒服只有自己知道。”
江挚挑挑眉：“温老师说得对。”
温柠：“贫嘴！”
吃完饭，两个人去医院看温原峰。
温原峰这两天开始，能拄着拐杖下地走动了。
温原峰康复很卖力，谨遵医嘱。
毕竟再过一个月就是温柠的婚礼，他想身穿正装正大光明送温柠出嫁。
温柠他们来时，他刚从训练室回到病房。
“给你买了份儿鲜果切，你多吃点儿水果。”
温柠把路上买来的水果盒子放到桌子上，放好竹签。
温原峰看着刚拍完婚纱照回来的二人，问道：“拍婚纱照累不累？”
温柠：“还好。摄影师技术特别棒，我发给你看看。”
温柠从微信上把婚纱照底片选了几张发给温原峰。
温原峰看着手机里的照片，男才女貌，怎么看怎么般配。
温原峰说：“我们柠柠长得好看，拍出来更好看。”
温柠抿唇：“江挚也帅。”
温原峰：“……”
温原峰斜眼看向江挚。
江挚扭头看向外面天空。
夕阳真美。
＊
在病房里留了一会儿，温柠和江挚趁天还早回家。
电梯下到二楼时，停下。
外面站着两个熟人。
同时温柠也看到电梯外面【妇产科住院部】几个字。
而电梯外的人，是李娴和唐恩禾。
唐恩禾面容苍白，裹着厚厚的深蓝色羽绒服，戴着帽子和围巾。
李娴拎着一个鼓鼓的大帆布袋。
平时总是妆容精致的李娴，今日没有化妆，眼角纹和法令纹有些明显。
几双眼睛相对，各自茫然。
又各自无声错开。
江挚拉住温柠的手，后退一步给外面的人留出位置。
一直到1楼电梯的门重新打开，没有一个人说话。
李娴搀扶着唐恩禾先走出去。
温柠和江挚特意落后几步，才慢慢往外走。
看着蹒跚搀扶走往收费窗口的那两个人，温柠百感交集。
要说得意，那是没有的。
没什么好得意。
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温柠自己此刻还活着，站在江挚身边，是因为她幸运。
面对强大的命运，温柠只敢谦卑。
上了车，江挚没有急着开车离开，而是问温柠：“在想什么？感慨人生？”
温柠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有点儿觉得可惜。如果陆绍哲没有出现过，也许我跟他们一家不会闹成这样。但是我又很清楚，很多东西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小姨是骄傲的人，就算知道错，她也不会低头。而我也无法和他们重归于好。”
江挚握住温柠的手。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
江挚抬手，揉揉温柠脑瓜：“唐秋岩不傻，在帮陆绍哲做事之前，肯定留了退路。她们母女日子还能过下去的。”
温柠冲江挚笑了一笑，一边系上安全带：“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江挚发动车子，说道：“因为……我是你的灵魂伴侣。”
“好土！！”
“……”
＊
婚期定了，满打满算还有一个来月的时间。
仓促的确是仓促了些。
但陶可蓉夫妻两个忙并快乐着。
为大哥大嫂唯一的儿子准备婚礼，对他们来说比谁都激动。
那是一种看着孩子即将成家的喜悦和安慰。
温原峰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在医院养身体。
所以婚礼的一切事宜都是江家操办。
不过倒也没想象中繁杂。
婚宴请客的饭店直接就在江上人家。
整个漠城找不到一家比江上人家更高规格的饭店了。
婚礼流程和婚宴等事务，全都被叔叔婶婶包揽。
江挚和温柠的主要任务就是拟定他们的朋友邀请名单。
温柠上学时朋友不多，但都是真心朋友。
所以婚礼请柬一发，收到的人都说会来。
温家这边的亲戚不多。
最多就是温原峰的朋友和同事。
温柠母亲娘家那边，已经没有可以请的亲戚。
所以无需邀请。
温柠这边的亲友请柬加起来也没多少。
倒是江挚这边，为了拟定名单花费了不少时间。
江家面子朝外，亲戚、朋友、邻里不少。
加上江挚父母生前的一些有交情的朋友，还有江慎学陶可蓉夫妇这边的人脉圈子，能邀请的人更是数不过来。
不过这些都不是温柠操心的事情。
拍完婚纱照之后，温柠基本就落得清闲。
陶可蓉说了，她只管等着当新娘就行，其它的无需操心。
＊
温原峰正月十三出了院。
温原峰出院那天，温柠也搬回了兰园小区照顾他。
温柠搬回去，江挚是不情不愿的。
但江挚也理解，温柠和温原峰父女之间真正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
结婚之前，应该给他们父女两个这样的时光。
让他们彼此弥补，少些遗憾。
温柠很有良心，把两只小猫留给江挚作伴。
正月十五那天，江挚和叔叔婶婶一起来登门送彩礼等物。
浩浩荡荡，金银满堂。
温柠家本来就不大的房子里，被塞得满满的。
很快，整个小区老街坊邻里之间传遍。
“还记得那个聋哑女人家的小姑娘吗？”
“当然记得啊，李婉嘛！大好人一个。可惜早些年得病死了，剩下她女儿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怎么了？”
“姑娘爸回来了！而且那家姑娘找了一门好婚事。男方家今天来送聘礼了，听说送的全是金条！”
“是嘛？！！走，咱们也去瞅瞅！”
……
正月十六，温柠按时开工上班。
直等结婚那日，江挚来迎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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