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溪目光讶异，连呼吸似乎都停滞了一秒。
视线慢慢从那枚戒指上移开，落到面前这双赤诚幽深的眸中，一时怔怔。
明亮的灯光下，男人眉骨高挺，五官轮廓更显深邃立体，一双向来噙着笑的桃花眼中，此刻满是认真与虔诚。
傅斯寒收敛起先前散漫不羁的模样，认真地仰头望向她：
“小溪，从我们重逢开始，我就想过很多种方式向你表白，向你求婚。要怎么说，怎样做，要选在什么地方更浪漫，要布置怎样的场景你会更喜欢，要不要邀请亲友见证，或是直接高调地宣告全世界，我爱的人是你……我甚至做了几版方案，可到最后，那些设想却都被丢进了碎纸机……”
傅斯寒惭愧笑笑。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涌到心头的翻涌情绪，望着她又说：
“我想，最美好的时间与地点，都应该回归原点，回到你无意中闯进我心里的那天，回到我们初遇的时刻，所以我才想带你回到这里。
我知道，这世间最没有意义的一个词就是“如果”。可这十年来，尤其是重逢后的这几个月，我脑海中无数次出现的词语却都是它。
我经常想，如果当初最先遇到你的人是我，那我们是不是就不用走这么多弯路，要耗费这么多时间才能牵起手；
如果我再坚定一些，甚至再浑蛋一些，是不是就能不顾一切地将你抢到自己怀里，哪怕让你恨我骂我，也总好过让你辛苦了这么多年；
如果我能及时醒悟，或是有勇气多了解你一些，会不会就能察觉，你并不是真的快乐。
我无数次懊悔着，烦闷着，甚至连做梦都会梦见十年前的那个场景：我对你说的如果不是那句半真半假的玩笑话，而是认真地向你告白，对你说：小溪，十年后我们注定会相爱，所以你能不能现在就做我的女朋友？”
傅斯寒慢慢透了一口气，声音中似乎多了那么一点点自嘲：“可哪有那么多如果啊……”
他深邃的眸中慢慢浮起一层柔软水润的光，抬手拉住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腹，窗外的月光似乎都没有他此刻的声音更温柔。
“所以，我不想在几天、几个月，甚至几年之后再后悔惋惜，后悔为什么没有及时向你表明心迹，后悔为什么没有在确定了你也爱我的时候，向你寻求一个陪你走到岁月尽头的机会。我不想再耽搁了，一分一秒都不想。
小溪，我爱你，比你想象中的还要还要爱。所以我现在想问问你：未来的路还很长，你愿不愿意让我陪你一起走下去？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冬日的夜晚，浸着一丝薄薄的凉意，可许溪却感觉眼眶发热，从胸腔中呼出的气息，也比往日更灼热几分。
情绪在体内翻涌，一时间像是堵住了她的气息，让她呼吸不稳，喉咙也有些干涩。
可她还是在几个呼吸之后，压下涌到眼底的酸涩，红着眼圈点了点头。
“我愿意。”
傅斯寒像是彻底松了一口气，望向她的眸光温软愉悦，令人心动。
捏着她的指尖放到唇边，他轻轻地亲吻着她的手指，仿佛在亲吻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身与心，都无比虔诚。
随后，他将那枚特别定制的钻戒，小心翼翼地套在她的无名指上。
-
许溪这一觉睡得很踏实。
醒来时才发现，她居然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记得昨晚在回程的路上，她听着车窗外的烟花声，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她睡得很沉，连什么时候到的都不知道。
只隐约记得，傅斯寒将她抱了起来，一步一步踏过流淌的月光，又稳稳地将她放到如云朵般的床上。
许溪环顾四周，感觉这里应该是他在祖宅的卧室。
之前那次，他并没有带她来二楼参观。
如今看到书桌旁边那一整面墙的照片，她才明白了缘由。
她揭开被子走了过去，看到满墙几乎都是她高中时的照片，心里的某个角落再次酸软塌陷。
那上面有她穿着校服站在讲台上发表获奖感言时的身影；
有她安静地坐在书桌前，凝神思考一道题解法的认真模样；
有她在运动会上留下的一道奔跑时的倩影；
也有她单手托腮，望着窗外沉思的画面。
许溪一张张仔细看过去，那些零碎的片段和过往，就这样在眼前逐渐清晰。
再往下看，居然还有她大学参加话剧社团演出的剧照；
有她毕业时，穿着学士服，戴着学士帽与同学的合影；
有她拿下第一个项目时，与客户握手交谈的照片。但这张照片，应该只发布在广泰集团官网的新闻插图中；
还有她多年前刚去拳馆时，笨拙又不标准的打拳身姿。那时，他们明明还没有重逢。
许溪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她在这一刻忽然明白了他昨晚说的那句：“我爱你，比你想象中的还要还要爱……”
那在昨晚慢慢消化掉的酸涩情绪，居然再次铺天盖地的袭来，甚至比昨晚更甚，一瞬间让她整个人，整颗心都被浸泡在这种柔软酸涩到令人心疼的情愫中。
房门轻轻推开，傅斯寒见她站在照片墙前发呆，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后，将她抱了个满怀。
他略微弯腰，脸颊贴在她的侧脸上，轻轻蹭了蹭：“早安，宝贝。”
许溪吸了吸鼻子，问他：“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照片？居然还有这些高中毕业以后的。”
傅斯寒下巴抵在她的肩窝里，轻声回答：
“有时候太想你了，就回国悄悄看你一眼，看你的大学生活丰富多彩，看你拿到学位顺利毕业，看你职位越来越高成为公司骨干，看你和某个人出双入对艳羡旁人……可我却不敢深入打听那些细节，生怕听见你结婚的消息，是不是觉得我挺胆小的？”
傅斯寒声音顿了顿，自嘲地轻笑：“连问一句你的近况都不敢，只能远远地看着，在确认你过得不错之后，就像个胆小鬼一样逃开。”
他语气轻松，可许溪听完，心里却更难受了。
她抬手摸了摸他的脸，什么都说不出口。
傅斯寒轻声笑笑，偏头在她掌心里亲了亲，嗓音宠溺：“好啦，都过去了。快去洗漱吧，爷爷他们都等着你一起吃早饭呢。新年的第一顿饭，要团团圆圆。”
许溪应了一声，抬头再次看向这片记载了他无数心事的照片墙，缓缓地透了口气。
她转身抱住了傅斯寒的腰，脸埋在他的怀中，闷声回应：“傅斯寒，你才不是胆小鬼。”
不过是爱得越深，陷得越深，也越胆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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