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焕告别滔滔不绝讲述各种八卦的老丈，一言难尽地去山头找弟子们。
八九个年轻人，是的，这么多，三个月前冷兆和放心地挥手，让冷焕带着一串练气期的尾巴离开了北郡———此时，他们正围着一头发狂的疣猪妖兽攻击。
妖兽像是肉山，獠牙锋利如刀，毛发如钢针，皮糙肉厚的，有点无从下手。
不过，毕竟不是第一次合作，弟子们还算有默契。
冷焕停在远处看着，一群水蓝色影子中有个紫黑色人影，那就是跟来的慕容宝。
他在冷妍边上，在大家牵制住妖兽时，他用火法攻击。妖兽吃痛时，仰天怒嚎一声，发射了毛发钢针无差别攻击周围，慕容宝反应很快地拿剑挡下了飞向冷妍的钢针。
冷妍愣了一下，随即牙一咬，掐诀凝成水箭朝妖兽攻击，经过火烤之后，又经过各种水法攻击，妖兽钢针已无，一声长啸之后就想逃跑。
直往慕容宝等人方向撞来，他用所有灵力撑起了火盾，妖兽速度快，两者猛烈相撞，发出震天响，双方三人一兽都被掀飞了。
慕容宝长得虽然有点憨憨的，反应却不慢，给冷妍当了肉垫，而妖兽砸到坑里没了动静。
看到这里，冷焕抬起的手又放下了。
身边跟着的两个金丹卫士见状笑着说道：“大小姐不必担心，这些日子以来，弟子们战斗经验丰富很多。”
冷焕点头，心里也很欣慰，冷妍长进很大，那一瞬，慕容钦结盾时，冷妍趁机一道无比凝练的水刃击穿了妖兽的咽喉。
“哇，我们又赢了！”炼气中期弟子跑去查看了妖兽，确定了战果。
“终于打死了，这个妖兽好难打！”
一群小菜鸡们欢呼起来，这样合作打怪成功是很有成就感的，冷焕表示理解。
尤其是对这些连真正的凶猛妖兽都没见过的年轻人来说。
“多谢你。”冷妍急忙起身，把慕容宝扶起来，“你没事吧？”
少年脸一红：“应，应该的，我没事。”
-
在村子里休息了一晚，冷焕带着人继续走，她和冷妍坐同一辆马车。
其余人各自分配在后面的几架车上，冷焕看了看冷妍，把她都看得不自在起来。
“焕姐怎么了？”这是冷焕说的，在外要这样称呼她。冷妍局促地捏了捏衣袖。
冷焕端着手臂磨挲着下巴，作思考状，“嘶，我思来想去，这慕容宝竟然真的答应跟来了，是不是跟你有关？”
冷妍不好意思地笑笑，“姐，其实，我曾经见过慕容宝，呃，也就是去北郡西山林地打猎时见过……”
看着冷焕悟了的表情，她又补充一句：“但那是两年前的事了，也说不上很熟。”
冷焕“噗呲”笑出声，忙摆手，“……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不到你们早就认识了，也算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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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路不着急，半月后，到了故地——中南府，冷焕让冷妍带大家去归还马车，让金丹修士去订好客栈，交代他们可以在府城玩一玩，别惹事，而她自己另有事要做。
提着烧鸡糕点，买了一马车东西缓缓往林家庄去了。
站在斑驳破旧的小院门前，冷焕其实有点遗憾没有带着丧彪，不知道它还记得老人家吗？
一晃都八九年了，这是外界的时间，算上秘境的时间……罢了，抬头看天，依然湛蓝，白云依然柔软。
走进院门，颇有种人与物皆不是的感觉。
正觉得院子经过大修，突然身后传来惊呼：“你是什么人？！”
冷焕转身一看，却是有些陌生的年轻村民，她没认出来，但那人却似乎认出她来，又叫了起来：“你是冷焕的姐妹？！”
“你好，请问你是？”冷焕只好问来，毕竟她当初男装，加上这么多年容貌不变，被人看成是自己的姐妹也很正常。
现在她也是一身很低调的黑色窄袖男装，只不过没有遮掩，身形容貌是个利落的女侠。
年轻人叹口气，“当年我还小，听说冷焕他们去了仙门求仙问道……那么，你也是仙长了……”
冷焕对这个问题不置可否，反而问道：“可否请你帮我请村正来一趟，我有事想询。”
“村正？啊，好的好的。”答应之后，那年轻人就跑了。
等人来还要一会儿，冷焕拿着祭奠物品去了周婆婆的坟头，这才发现，周家几个坟包都有刚刚被清理的痕迹，草木都是才砍掉的，杂草堆在外围，冷焕皱眉。
不对，当时离开之前，分明交代村正每年要好好打理坟地和小院。
可是这分明不像是经常打理的情况。
坟前有纸钱蜡烛余烬，有人最近来打理坟地，祭奠过，冷焕在几座坟头分别祭奠，摆上供品，点上蜡烛，烧了纸钱。
最后跪在周婆婆的坟前磕头，絮絮叨叨说了些话，时间差不多了，她才回到院子。
远远看见一群村民堵在院门口围观马车，冷焕走近，面无表情地咳了一声。
众人轰然让开一条路，七嘴八舌地看着冷焕小声讨论。
“这个姑娘肯定是当年那个冷焕的姐妹，长得也太像了，模样同样俊俏。”
“哎呀！这是得道升天了，这位姑娘一看就想传闻中的仙子！”
这时听见了这边动静的村正终于过来门口，原来他们几人等在院子里，“你就是冷焕的姐妹？”
这一看，冷焕才知道说话的竟然是以前那村正的小儿子！扫一圈都没看见老村正，她皱眉，不善地看着这人：“老村正呢？”
“我父亲已经过世了，我就是新的村正！”
既然如此，冷焕飞快拔剑出鞘，“铮”一声剑刃横在新村正颈子边，“当年冷焕给了大笔银钱，拜托老村正打理周家院子和坟地，如今才不过八九年，你们就背信弃义！”
这可把所有人都吓坏了，没想到她如此干脆，村正急忙跪下求饶，“仙子饶命！我，我已经知道错了！”
“我父亲四年前就去世了，我也照做了的，也就这两年才，才……仙子饶命！昨天也来了一个怪人，二话不说就要杀我，还是我发誓以后一定好好打理才答应放过我……”
冷焕压了压剑刃：“当年留下的银子足够二十年，既然你不想管这事，我不介意换一个人来。”
新村正拱手，“仙子饶命啊！仙子有所不知，五年前村子大水，颗粒无收，大家都卖地成了林家庄的佃农。所以，所以银钱早已花光了，是我疏忽了……”
冷焕扫了一眼周围，村民们的确是不如当初有精神，土地卖了可就不那么容易买回来的，一个个看起来面黄肌瘦更加贫苦。
杀人很容易，杀手无寸铁的村民更容易，有什么意义呢？
自古人心如此。抵不过世事变迁。
人都艰难活着了，还能指望他们一成不变？
她收剑入鞘，并且在村民们眼睁睁下，把剑堂而皇之收进了储物空间。
让他们知道她真的是衣锦还乡的修者，什么修炼斩断凡俗牵挂，扯淡。
让他们知道自己不好惹，今时不同往日，她是林家庄出去的仙长！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还敢违背承诺，只能说头铁，冷焕现在倒也不是不讲道理的。
“在下不才，正是你们口中的冷焕，当年幸得周婆婆看护，才有机会东去仙门。现在我已是大仙门的亲传弟子。
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大家多几分良心，周婆婆在世时可是对大家多有帮助的，坟地草木希望大家能搭把手打理一下。这院子如果有流浪者来，便让给人家暂住，就当是给周婆婆祈福了……”
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冷焕叫了几个年轻人，把马车上的粮食拿到村孰去捐了，村塾已经废弃了几年，去年才慢慢重新开起来。
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满是敬畏，再生不起别的心思，对周家的事更加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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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焕打算暂时住在院子里，里里外外都被人修缮完毕，各处门扉，坍塌的屋顶焕然一新，这个时候能来这里祭奠修院子的人，除了傅寻，不做他想。
不过再是修缮房屋，久无人居住的话，房屋还是会坏掉，而且很快就坏了。
所以她才说，让人暂住。去到隔壁当年住的小屋时，情况更糟糕，但也是被人修葺了……如果基本上重建算是修葺的话。
去屋外一转，好嘛，连篱笆都是新插的，屋后的小树苗，已经长高，长大，绿盖如亭。
冷焕抬头细看，桃树枝上竟还挂着一张红笺———
命有涯，思无极。
卿为朝朝暮暮，我思朝朝暮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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