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儿和翠儿正在绿香阁书房门前的石阶上坐着，嘴里嚼着什么。
看到林婉言回来，忙站起身甜甜的喊了声，“大小姐。”
“怎么不回屋待着，这天多热。”林婉言唇角扬起，轻拍了拍翠儿的头。
这两姐妹原是亲堂姐妹，家里实在太穷就将两人给卖了，当初玉嬷嬷去牙行选人的时候，不忍将小姐妹分开，便一起买了回来。
如今香儿九岁，翠儿七岁，进了绿香阁吃得好，住得好，如今小脸圆滚滚的，长得玉雪可爱。
香儿跟着进了屋，翠儿老实规矩的等在檐下，流星看着她乖巧听话的样子，去后罩房自己房里翻出来一袋子蜜饯果子放她手上，“等会儿回去跟姐姐一块吃。”
“谢谢流星姐姐。”
书房里，满月端开一盆温热的水，将棉帕浸湿，双手递给林婉言，林婉言在屏风后面换了身清爽的夏裳。
接过帕子净了面，坐到了书桌后，这才看向香儿，“什么事？”
香儿乌黑的大眼睛盛着笑意，脆生生的将府里那些琐碎的事情说了一遍，什么老夫人的病好多了，能起床了。
李家老爷和儿子被判了流放一千里。还说今儿个谁又鬼鬼祟祟的出了门等等。
最后才神神秘秘的说了个重要的事情，“高姨娘偷偷给了我一角银子，让婢子给您传话，关于柳夫人的事，她知道。”
“砰”的一声，林婉言身后楠木椅子倒在了地上，她的双手撑书桌上不停的发着抖。
满月和流星听到声音急步跑了进来。
只听林婉言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音，“你说什么？”
香儿有些害怕，她不知道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挑头看了眼最为温柔小意的满月姐姐，满月揽住她的肩，安抚道：“没事，将事情说清楚些。”
香儿忐忑不安的将事情又说了一遍。
林婉言身形僵滞在那里，流星忙将她身后倒了的椅子扶了起来，紧握住她冰冷颤抖的手，“小姐，您先别急，天黑了，我们去一趟和宁苑。”
暮色浓郁，竹林幽篁。
淅淅沥沥的雨开始下了起来，雨滴打在竹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院子里的地面渐渐形成了一个个的水洼，泛起了一层淡淡的光泽，倒映着竹林和周围的景物，仿佛一幅流动的水墨画。
林婉言静静的坐在窗前，一动不动的看着地面上那小小的水洼，她眼眶中氤氲着一层泪花。
她没见过她的母亲，可是莹秀曾告诉过她，她的母亲在怀着她的那几个月，是心生期盼的，亲自给她做了许多的小衣裳。
只为等着她的到来，她很爱很爱她。
她外祖父也曾说过，他不让母亲学武，只想她能安心做个后宅女人，相夫教子，夫妻和睦能够美满的过完一生。
哪知母亲的性情虽温和柔顺，心思却敏感细腻，以至于为了林永川这么一个渣男，平白丢了性命。
“小姐，来了。”满月的声音打断了林婉言的思绪。
林婉言抬眸越过瞒月肩头看向了她的身后。
女人隐在黑色披风之下，在微弱的烛光下看不清她的容颜，只知道，看那身形她非常的瘦。
高姨娘屈膝跪下，和青石贴在一起的手心微微颤抖，“婢子见过小姐。”
林婉言坐着没动，等满月将人扶到八仙桌前的圆凳上坐下，她才哑着嗓子问：“高姨娘，你认识我母亲。”
高姨娘取下头上黑色披风，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她缓缓启唇......
“婢子曾是柳大小姐的贴身丫鬟。”高姨娘面上是哀伤的表情，眼中泛着泪，“婢子和莹秀一样在大小姐过世后，自梳成了您的贴身嬷嬷。”
“可谁曾想林永川那个畜生在大小姐还没入土便要了婢子的身子。”高姨娘此时已是泣不成声。
“后来他还在府里说是婢子勾引了他，爬了他的床，婢子百口莫辩，包括莹秀都不再信任我。直到他又将魔掌伸向莹秀时，我从后面敲晕了他，莹秀才...才相信婢子。”
“原本我要和您还有莹秀一起离开这的，可莹秀说，小姐会回来的，于是我便留了下来，在这些年里，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高姨娘抬手擦了擦脸颊上的泪，说出的话令周围的沉埃瞬间静止，“这个府里所有的子女都是林永川的。”
“你说什么？”林婉言脸色突变，无比震惊，嘴唇张张合合，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知道林永川不是个好人，也知道林永川好攀高峰，一心只想着怎么钻营官场。
却没想到她没下限到如此境地。
还是个极度好色之徒。
居然会做出如此丑事。
“林永川和章氏有染，而且这事老夫人也知道。”高姨娘此时的情绪倒稳定了许多，她继续说道：“我以前会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出院子走走，因为白日里李氏不让。”
“有一次走到静晓苑时，看到林永川从里面出来，我开始还好奇，可也没有深究。”
静晓苑正是章氏所住的院子。
“后来又过了几年，林永川在假山里与一个丫头厮混，那丫头威胁他，说是不纳她进门，她就会将他与大夫人私通的事情告诉二夫人。”
“当时，我正好经过那处假山，听得完完整整，第二日，那丫头便死在了自己的屋子里。”
“那事过后，我又继续留意章氏和林永川，想找些证据，可除了撞见过几次林永川从章氏院子里出来，找不到别的东西。”
“但是，婢子后来又听到了另外一件事，那李氏说，大小姐都要生了还出来走什么走，那不是自己找死吗？哪怪得了她。”
林婉言全身都绷得紧紧的，牙根发着颤，“听，听这话的意思......”
高姨娘眼眶里又蓄满了泪水，点头道：“大小姐当时摔倒时，是青霜和红梅，还有童嬷嬷陪着的，后来大小姐发动，生了一天一夜，才生下您，谁也没时间去关注大小姐摔倒的原因。”
她母亲因摔倒引起早产这事她知道，莹秀告诉了她，只是可恨她前世并没往深处想。
“婢子想，那个地面肯定有什么问题，否则为什么二夫人会说那样的话，而且是没下雨的青石子路，怎么好好的就会摔倒呢？”
“大小姐肯定是被人给害死的，只是这么多年，婢子没有证据，那时也没人认为这是人为所害。”
林婉言拧着眉问：“那几个丫鬟和童嬷嬷呢？”
“不在了，后面几年死的死，走的走，不知道还活着没。”说不定都被杀人灭口了。
“彼时，大小姐住在现在的荷香苑，而二夫人住在荷香苑斜径过去的海棠苑，两个院子离得不远。”
“婢子觉得最有可能动手的便是二夫人，因为如果大小姐走了，她便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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