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的金正银，还在坚持“守株待兔”，依旧每天吃过饭就来赵家商店。
他从3月20号开始收购花粉，最早收的油菜花粉，至今已经存放超过一个月。而赵志灵家一直静悄悄的，没到他那里磨粉，也没见把花粉运出去。整个四月总是下雨，都没晴过几天，这般情形由不得他不心急。
每月月初，宝美厂的人会去各代销点收货款、结算代售费。5月2号，金正银在赵家商店门口等到了宝美厂的人。
这次来的不是李建国，他今天有其他事务缠身，就让自己公司的一位业务员宗臣代为处理。毕竟此前宗臣也来过村里，与赵常跃和赵贵园也有过照面。
宗臣停下二八大杠，刚从后座卸下袋子，拿出宝美花粉口服液，就瞧见一个其貌不扬的老头朝自己猛冲过来。这可把宗臣吓了一大跳，还以为对方是要打劫。
他赶忙避开对方的冲势，在一旁站定，好奇地问：“这位老哥，您有什么事？咱们认识吗？”
金老板激动不已，一心想冲上前去跟他握手。
宗臣却再次避开几步：“您就站在那里别动，别过来，先好好说话。”
金老板搓搓手，腆着脸说道：“您好！我叫金正银，在村里开了家磨坊。去年看到宝美的厂车过来运花粉。今年我也加工了点花粉，想卖给您们厂。不知这价格如何？”
宗臣很是为难：“金同志，当下正值雨季，天气比较潮湿。花粉不易储存，我们厂也不敢一次性收太多。
况且，厂里最近刚接收了一批油菜花粉，近两个月一直加班加点地生产，暂时也无需再收购油菜花粉了。”
金正银软言相求：“我的货不多，只有2800多斤。您就帮个忙，收了我的货吧？不知赵家卖多少钱一斤？应该价格不低吧？我可以打八折。”
一听价格打八折，宗臣不禁有些心动。他犹豫起来，李建国正是因为给公司买到不少花粉，才在李厂长面前立下大功。
立功才有升职机会。这种主动送上门的立功机会，宗臣自然不想失去，于是并未立马拒绝。但他也清楚，这是李建国负责的区域，而且公司与赵家签有协议。
犹豫片刻后，宗臣说道：“我先去赵家跟他们谈谈。”
金正银连忙应下：“好。”
两人一同来到赵志灵家门口。
恰巧赵常跃和赵贵园在小厅商议事情。看到宗臣进来，两人同时起身，走上前与他握手，“宗臣同志过来啦。”“来，请坐。我给您倒茶。”
随后又看到跟在宗臣身后的金正银，两人脸色瞬间变得不太好看。
金正银加价提前收购油菜花粉，以及抹黑赵家采粉方法的事，赵常跃和赵贵园自然是心知肚明。
如今看到金正银跟在宗臣的身后进来，又不好直接将他赶出去。只能权当没看见，也没主动向其打招呼。
再次见到赵常跃和赵贵两人，金正银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此前赵家给了他不少生意，而自己却在人家顺风顺水的生意里横插一脚。
但金正银转眼又想到，生意场上讲的是利益。只要有钱赚，朋友亲戚都能卖。哪里要讲什么道义？于是，他的神情瞬间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宗臣也感到些许难为情，因为他知道公司和赵家签有一份协议。但一想到其中的价格差异，还是将此事提了出来：
“两位林老板，今天前来，就是想问一下您们：这位金老板有两千多斤油菜花粉，愿意以更低的价格卖给我们公司。不知道您们是否同意？”
金正银一听这话，当即气恼得直跳脚：“宗同志，怎么我卖花粉给您们公司还需要赵家的同意？咱们这可是自由买卖。”
又转过身来指着赵常跃和赵贵园的鼻子骂：“你们俩管得也太宽了。生意人人都能做。我和李同志买卖花粉，关你们屁事！”
这话恰好被闻讯赶来的两人听到了，他们正是金正银的婆娘金婆子，儿子金山。两人没听到前面的话，只听到说赵常跃不同意金家卖花粉，二话不说就动手。
金山直接将赵常跃推倒，骑在他身上开始扇耳光，即便赵常跃已经被打得口鼻出血，他依旧没有停手：“叫你多管闲事！打得就是你。”
金婆子上前，一边用力挠赵常跃的脸，一边用脚猛踢。金正银上前拦住自己老婆，他向来是个动嘴不动手的。
可金婆子虽然被拦住了，却依旧跳着脚骂：“你这个背时砍脑壳的，谁让你管这么宽！我今天不仅要抓花你的脸，还要让我儿子打死你。”
宗臣和赵贵园赶忙上前，将金山拉走。
几百米外商店里的向莲华也听到了动静，匆忙赶来，看到的却是让她目眦欲裂的场景：自己男人被人骑压着暴打，另一个老婆子在对着他又挠又踢又骂。
虽然打人的两位很快被拉开，依然让她怒不可揭，双手紧握成拳，才能抑制住想动刀的冲动。她冷漠地看向宗臣：“宗同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记得去年跟宝美公司签有协议，上面的附加要求写的明明白白。您若不记得，我可以给您再温习一遍。”
熟悉向莲华性子的人都清楚，除了表示尊重、客套之时她会用“您”。
其他时候她跟人说话一旦用上“您”，则代表着她的冷漠、疏离。同时也意味着她将会按照规矩，公事公办。
可宗臣并不知晓这些，又讲了一遍之前的要求：“你是赵厂长的夫人吧？我听建国同志提起过你。
这位金老板有两千多斤油菜花粉，愿意以更便宜的价格卖给我们公司。不知道你能否同意？”
听到这位着急立功的业务员询问，向莲华神色淡漠：“宗同志，这并非我同意与否的问题。我们之前所签的协议写得清清楚楚：
‘我们双方必须对采购价格保密，不得向第三者泄露。
宝美厂此前从未在祁县进行过采购。赵家是宝美厂在祁县唯一的花粉供应商。
祁县其他任何组织和个人，都不能越过萌宝厂跟宝美厂买卖花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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