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想把手机摔了，骂一句“操你妈”，
旁边那台同样老旧、布满灰尘的传真机，却跟中了邪似的，
“吱嘎吱嘎”地响了起来，吐出一张纸。
整个麻将馆的嘈杂声仿佛都被这突兀的机器声压下去了半秒。
大d脸色阴沉地走过去，一把扯过那张还带着温度的传真纸。
上面没有画像，也没有银行账号。
只有寥寥几行字，和一个手绘的、极其潦草的麻将馆后巷地图，地图上，一个叉赫然标记在垃圾桶旁边。
字写的是：
‘别猜了，动手的是阿强。货不对板，你吞了多少，上面都知道了。给你个机会，帮我找到‘恒星生物’藏起来的那批‘冻肉’在哪。——L’
阿强？！是他最信任的头马之一！
货不对板？！吞货？！上面？！冻肉？！
一瞬间，无数个念头在大d的脑子里炸开！
冷汗“唰”一下就从他额头和后背冒了出来！
这他妈绝对不是恶作剧！
这是暗语，上次的货，确实不对板。
原来是有内鬼。
不对，还有他最近做的最隐秘的几件烂事都写的一清二楚！
他猛地回头，死死盯住不远处正在假装看牌、但眼神明显有些闪烁的阿强！
“操！”大d低吼一声，把手里的传真纸揉成一团，但旋即又小心翼翼地展开抚平，好像那是什么烫手的山芋。
“大佬，咩事啊？”旁边一个马仔凑上来问。
“没事！看好场子！”大d粗暴地挥开他，然后走到传真机旁，学着跛哥那边的样子，也想查查来源。
结果自然一样——屁都查不到！就像这传真是从地狱里发过来的一样！
大d站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胸口剧烈起伏。
烟雾缭绕中，他看着麻将馆里那些浑浑噩噩的赌客，
看着自己那些各怀鬼胎的手下，再想想那张写着他死期的传真纸……
他第一次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凶狠和蛮力，
在某种看不见的力量面前，屁都不是。
“恒星生物”……“冻肉”……妈的！
……
香江，西环码头，深夜。
咸湿的海风卷着柴油味和浓重的鱼腥味，吹得人脸上黏糊糊的。
几盏昏黄的防爆灯勉强照亮了一小片区域，灯光下，
十几个穿着汗衫、肌肉虬结的苦力正嘿咻嘿咻地从一艘锈迹斑斑的货船上往下卸着板条箱，动作麻利但透着一股子做贼般的急促。
“鱼头标”站在码头边缘的阴影里，叼着烟，眯着眼看着手下忙活。
一个尖嘴猴腮、脖子上纹着条带鱼的家伙凑了过来，压低声音抱怨：
“大佬，这几水货越来越少了，油水都快刮不下来了。再这样下去，弟兄们裤腰带都得勒紧几扣。”
鱼头标吐了个烟圈，烟雾被海风瞬间吹散。
“操！你当我不想多捞点？”
他声音沙哑，带着一股子疲惫，
“水警那帮扑街最近跟打了鸡血似的，天天在附近转悠！能有这点货进来就不错了，有的吃就赶紧塞嘴里！”
那带鱼纹身的家伙还想说什么，鱼头标摆了摆手，换了个话题：
“对了，之前让你跟的那单‘冷货’，搞掂没有？”
带鱼纹身立刻皱起了眉头，一脸晦气：
“别提了，大佬！那个鬼佬客户，他妈的简直是神经病！要求多得一逼，神神秘秘的，连他妈长什么样都没看清过几次！还要指定用我们的冷库，里面还不准人靠近！谁知道他冻的是死猫还是死狗！”
“少废话！”
鱼头标瞪了他一眼，
“收了人家的钱，就得按规矩办事！再奇怪的客户，只要给得起价，他就算要在冷库里开派对咱们也得把冰块给他备足了！为了揾食（找生活）嘛，不寒碜。”
带鱼纹身讪讪地闭了嘴。
“对了，美国的‘靓货’还有没有路子？”鱼头标又问。
“有是有，就是价钱抬上去了。”
带鱼纹身搓着手，
“不过大佬你也知道，香江这边就认美国货，包装上印几个鬼画符一样的洋文，价钱就能翻几番。管他妈里面装的是啥，够‘飞屎’（Face，面子）就行！”
“嗯，那些鬼佬玩意儿也就看着唬人，质量还不如咱们自己村里产的。”
鱼头标不屑地撇撇嘴，随即朝着货船那边扯着嗓子喊：
“阿彪！阿彪！死哪儿去了？给老子滚过来！”
喊了几声，才看见一个穿着脏兮兮工装的身影，
慢悠悠地从一个集装箱后面绕出来，脸上还带着点不耐烦。
“大佬，叫魂啊？我在这儿呢！”
阿彪走到鱼头标面前，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屁股。
“那个鬼佬客户，还有没有提什么别的怪要求？”鱼头标盯着他问。
“没了。”
阿彪眼神闪烁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不过大佬，那鬼佬神神秘秘的，我瞅着他那几个箱子…不像一般的‘冻肉’，感觉里面藏着好东西。”
“喂！我警告你啊！”
鱼头标立刻警觉起来，指着阿彪的鼻子，
“别他妈打客人的主意！坏了规矩，老子第一个把你沉到海里喂鱼！”
“知道了知道了，大佬，我就是说说嘛。”
阿彪嬉皮笑脸地应付着，心里却在盘算着什么。他话锋一转，带着点好奇问：
“大佬，你说也奇怪啊，以前都是咱们帮大陆仔偷渡过来揾食，现在怎么反过来了，鬼佬也跑来咱们这儿偷渡？图啥啊？”
“我他妈怎么知道？！”鱼头标没好气地骂道，“可能鬼佬那边现在流行忆苦思甜吧！”
话音刚落，他腰间别着的那个又大又沉、像块黑砖头的老式摩托罗拉手机，
突然发出了刺耳的“哔哔哔”铃声，在寂静的码头上显得格外突兀。
鱼头标皱着眉头掏出电话，屏幕上没有来电显示。
“喂？！边捻个啊？（谁啊？）”他粗声粗气地对着话筒吼道。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经过处理、听不出男女、冰冷得像机器一样的声音：
“鱼头标？西环码头，三号仓库，还有八号仓库…里面藏着什么‘美国靓货’，不用我点破吧？”
鱼头标脸上的横肉猛地一僵！
整个人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定在了原地！
叼在嘴角的烟掉在地上，溅起一点火星，他却毫无反应！
三号… 八号… 操！
这两个仓是他藏得最深的走私货中转点！
里面那批刚从美国过来的“高档电子零件”（实际是军火配件），
是他准备用来翻身的本钱！
这件事，除了他自己和两个绝对心腹，不可能有第四个人知道！
这个打电话的… 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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