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儿被他打得摔在地上,脑子嗡嗡作响。她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打,她只知道,打她的这个人,是那个把她捧在手心里二十年的男人。
一股邪火从心底直冲天灵盖。
在隆科多弯腰想把她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拖起来的时候,李四儿突然张嘴,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腕上。
隆科多吃痛,闷哼一声。
下一秒,李四儿像一头发了疯的母狮子,挣脱开来,指着他的鼻子,用一种能掀翻屋顶的音量咆哮起来。
“你打我!隆科多你竟然敢打我!为了这个黄脸婆和两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你居然打我!”
她的声音尖利刺耳,充满了怨毒。
“我受委屈了你看不到吗?那个小贱人踹我肚子!我的肚子!里面说不定有你的儿子!你这个混账王八羔子,你眼瞎了吗!”
这番指控,逻辑混乱,但情绪饱满。
如果说之前,李四儿还能顾及体面,那么现在,她已经彻底撕破了脸皮。
被娇纵了半生的野心和欲望,在这一刻尽数化为燃料,让她燃烧得口不择言。
她甚至忘了去思考眼前这对男女的真实身份,她只知道,赫舍里氏这个她踩在脚下几十年的女人,今天竟然敢看她的笑话。
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她指着赫舍里氏,面目狰狞:“还有你!你这个贱人!你得意什么?你以为有人给你撑腰了?”
“我告诉你,等老爷把这两个人打发了,我要把你做成人彘!把你舌头割了,眼睛挖了,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恶毒的诅咒,让院子里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分。
赫舍里氏闻言,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瞬间白得像纸。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躲到了兰璎的身后。
那是她屈辱生活中形成的本能反应。
隆科多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
他捂着被咬出血的手腕,看着眼前这个状若疯癫的女人,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想死过。
他想堵住李四儿的嘴,可李四儿已经彻底失控,像一辆刹车失灵的马车,朝着悬崖一路狂奔。
胤禛的脸已经冷得能刮下冰霜。
他不在乎李四儿骂隆科多,他甚至觉得有点解气。但他不能容忍她骂兰璎是“野种”。
他往前踏出一步,周身散发出的寒气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凝结。
然而,兰璎却伸手拦住了他。
她拍了拍胤禛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好整以暇地看着李四儿的独角戏,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玩味的笑。
“说完了?”她问,语气轻松得像是在问“吃了吗”。
李四儿的咆哮戛然而止,她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着兰璎。
“说完了就该我了。”兰璎慢悠悠地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说,要把她做成人彘?”
她指了指自己身后的赫舍里氏。
李四儿梗着脖子:“是又怎么样!她……”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一巴掌,兰璎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直接把李四儿抽得原地转了半圈,一头撞在旁边的柱子上,然后软软地滑了下去,彻底晕死过去。
这次大概是真晕了,连哼都没哼一声。
世界,终于清净了。
兰璎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脸上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脑子不清醒,就帮你物理清醒一下。”她淡淡地说,“不用谢。”
她转过身,不再看地上那摊烂肉,目光重新落回隆科多身上。
隆科多此刻的心情,比死了还难受。
他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地上能有条缝让他钻进去。
他知道,今天这事,已经不是他休了一个妾就能了结的了。
“佟佳·隆科多,”兰璎一字一顿地念出他的名字,“你府上的家教,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
她自称“本宫”的那一刻,隆科多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虽然早就猜到对方身份尊贵,可当这个称谓从她嘴里说出来时,那份压力,还是让他几乎窒息。
“奴才……奴才罪该万死……”除了这句,他已经说不出别的话。
“死的事情以后再说。”兰璎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死太便宜了。”
“本宫问你,赫舍里氏,你的嫡妻,要与你和离。你,答不答应?”
隆科多猛地抬起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和离?
他不是没想过。
自从李四儿得宠,他早就想废了赫舍里舍这个占着正妻位子却碍手碍脚的女人。
可赫舍里氏背后是赫舍里氏的宗族,是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
何况有她在,他也是一个完美的挡箭牌。
至于真的休了她……
他不敢,也不能。
可现在,提出和离的,竟然是对方。
而且,是在皇帝……是在这位神秘的皇贵妃面前。
隆科多是个精明的投机者。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如果他答应了,意味着他主动放弃了和赫舍里氏的联姻,这在政治上是巨大的损失。
但,这似乎是眼前这位皇贵妃希望看到的。如果能因此讨得龙心,或许……利大于弊?
这两年他也渐渐老了,早就没了年轻时候的心气,皇帝连废两后,不见得会对他这个舅舅手下留情。
年羹尧已死,就连太后都被软禁了,这才是隆科多害怕的根源。
但凡他能从皇帝身上看到一点讲情面的的痕迹,他也不至于如此害怕。
只是无论如何,他作为一个男人的本性还在,他怎么能够容忍赫舍里氏主动提和离,这和她休了他没什么区别了。
赫舍里氏身边是死,也应该是死在他佟佳氏,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赫舍里氏已经老了,离开了他,她又能去哪呢?
可如果他不答应,他今天,可能就走不出这个院子了。
这是一个选择题。一道送命题。
他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胤禛,又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兰璎,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奴才……”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奴才……但凭贵人做主。”
他把皮球踢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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