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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春回大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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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节前后,正是收秋种麦的大忙季节。

有一天,生产队的玉米地里一派繁忙景象,四十多个社员在地里收割玉米,男社员挥舞着板镢子在砍长在地上的玉米秸秆,女社员从躺在地上的玉米秸秆上掰玉米穗,还有人忙着把掰下来的玉米穗装上马车,整个玉米地犹如一个人间大舞台,每个人都有一个角色,各人都在忙着手中的活儿。

黄金成左手抓着几根玉米秸秆,右手挥动板镢,连砍数下,把几根玉米秸秆从根部砍断,然后,把玉米秸秆放在地上。他不停地重复着这些动作, 耳边尽是玉米秸秆呼呼啦啦的响声,他在专注地干活,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动静。

他的胳膊被轻轻拍了一下,他停下来一看,原来是女儿黄河美来到了他跟前。

“爹,我喊你好几声了,你都没听见? ”女儿河美看着他,问道。

“你咋来了? 有事儿? ” 他明知她来肯定是有事儿,但嘴里还是这样问。他凝视着女儿的脸蛋,想从她的表情中判断出是好事还是坏事儿。

“支书和一个公社干部,领着两个大官找你哩。”河美对父亲说。

“啥事儿? ”他迫不及待地问。

“谁知道呀,我也不知道。”河美轻轻地摇了摇头答道。

“他们在哪? ”

“一个大队干部说,他们现在在大队部里,过一会儿要到咱家去,叫你赶快回家等着。你赶紧回家吧!”女儿有点着急,催促他快走。

黄金成拿着板镢,给生产队长黄金岭打了个招呼,说明了情况,便随女儿一起向家走去。

黄金成心里惴惴不安,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问,是哪里来的大官? 找我会是什么事儿? 这次是福还是祸呀?

黄金成走到家里,赶紧把堂屋客厅里的东西拾掇了一下,并摆好椅子, 准备好茶水茶具,坐在桌前的椅子上等候。

“黄金成,黄金成在家吗? 地区的领导来了。”人还未到,就有一个声音先飞进了院子。

黄金成听见喊声,一边应答,一边站起来,走出屋门迎接。

他刚走到院子中间,就见四个人走进了他的家门,在前头领路的是大队支书黄鸿飞,其后是公社干部王相卿,再后边的两个干部模样的人他不认识。他猜想,那两个干部模样的人就是女儿说的大官了。

在他的记忆中,大队支书黄鸿飞从没登过他家的门,更别说是公社干部和上级领导了。可是,今天,大队支书来了,还领着一个公社干部和两个大官,这使他诚惶诚恐,不知所措。

“欢迎领导,欢迎领导光临寒舍。”黄金成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

“金成,这两位是行署的大领导。” 支书黄鸿飞看看那两个干部模样的人,对着黄金成说。

“领导好,领导好。”黄金成低低头,向干部模样的人问好。他以前曾在行署工作过,对行署的人和事很敏感,听过支书的介绍,他更加惶恐不安。

“老黄,老黄,不客气,不用客气。”一位干部模样的人用平和的语调说道。

“这位是公社的王秘书,你大概知道吧。”支书黄鸿飞又对着公社干部王相卿,向黄金成介绍道。

“我知道,我知道,是公社的领导。” 黄金成连声说道。

他们走进客厅,黄金成忙着给客人让座,李玉娇忙着送水献茶。 他们各自坐定之后,随便呷了几口茶,便开始说正事儿了。

公社秘书王相卿先开言道:“老黄,地区行署的领导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你,具体是什么事情? 还是由地区的领导给你讲吧。”

“好吧,老黄。我是地区行署人事科的翟建国,我们是受领导的指派, 代表组织来的。今天找你,是给你下一个通知,让你写一份材料。”翟建国接过王秘书的话茬,先作自我介绍,后说明了来意。

“这是我们的翟科长,也是行署办公室的党组成员。”另一位行署干部插话补充介绍道。

“根据中央文件精神,经过认真座谈复查,经行署领导集体研究,一致认为,你是被错划的右派,符合平反条件。今天,我代表组织通知你, 你被平反了!老黄,祝贺你!”翟建国说着,站起来走到黄金成的面前, 伸出了右手。

黄金成听了翟建国的话,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恐怕自己听错了。他在心里问,这是真的吗? 这不是做梦吧? 他愣怔在那里,像傻呆了一样,一时回不过神来。

翟建国见他呆愣在那里,就用伸出的右手主动抓住他的手,紧紧地握住说:“老黄同志,不用太激动,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这是一只温暖的手,这是一声最亲切的称呼,他感受到了组织的温暖,他听出了称呼的亲切。

“翟科长……”黄金成只喊出三个字,眼泪就像泉水一样夺眶而出。 他再也说不下去了。

“叫我小翟吧,或喊我建国,你是老科长了,我还没有你的资历深哩; 要是你不被错划成右派,说不定还是我的领导哩。”翟建国谦恭地说。

“不敢当,可不敢当!你是大领导,我太感谢你了!是你们救了我。” 黄金成一边抹泪,一边结结巴巴地说。

“是中央的文件救了你,这是党组织的关怀,我们只是代表组织来告诉你的。”翟建国拍着黄金成的肩膀说,说完又回到原先的椅子上坐下。

翟建国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茶,见黄金成激动的情绪平静了许多,就又说:“老黄,还有两个具体事儿:一是我们带来了地委为你平反的书面通知,现在交给你,你要好好保存,下一步办理有关手续时用得着。二是你还得写一份关于你被错划成右派经过的材料,你被平反的事已是板上钉钉, 但,你还需补上这份材料,不然的话,档案不够齐全,有可能留下后遗症。” 说完,他从文件包里掏出一张盖有鲜红印章且上面有几行黑字的纸。

黄金成赶快走过去,用双手接过通知书,他仔细看了一遍上面的文字, 然后,双目凝视着上面的印章。这张薄薄的通知书,对他而言,实在是太厚重了!他如获至宝,紧紧地捏在手里,好像生怕它被人夺走一样。

过了一会儿,黄金成如从梦中醒来,便抬起头,看着翟建国,说:“好, 领导,我记住了。今天我就把材料写好,交给你们。”

王相卿接过话茬说:“你尽快写出来,下午送到公社去,我们在公社等着你。”

“今天你们在我家吃饭吧,我不舍得让你们走,我家虽然条件很差, 但我想表示一下心意,给你们做几个好菜吃,打点好酒喝。”黄金成诚心诚意挽留他们。

“老黄,以后还有机会,按照政策,上级还要给你安排工作,为你复职, 并且还要给你补发一部分工资。” 另一位行署干部说道。

“他说得没错,为你平反只是第一步,下边还有一些后续工作,复职、 补发工资的事情估计时间不长就会落实,还有你的户口和粮食关系等问题, 都会一件一件地理顺,但这些工作需要一定的时间,别心急,事情不会黄喽, 你在家等着吧,到时候我们再通知你。”翟建国又说。

“你这一下成了贵人,以后到了彰阳行署,你可不能说不认识我呀。” 公社秘书王相卿风趣地说。

“这都是真的吗? ” 黄金成疑惑地看着翟建国问道。这一连串的好事儿,在一小时之前他一点也不知道,甚至是以前连想也不敢想。也许好事来得太突然了,使他不敢相信,生怕这是一场梦。

“老黄,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你看今天来的这几个人,会是给你开这样的玩笑的人吗? ”王相卿又说。

“大概是他受委屈受惯了,不敢相信好事能轮到他。”一直未说话的黄鸿飞说,“金成,你别晕了,谁还能诓你? ”

黄金成看看他们,翟建国向他点点头,另一位行署干部和王相卿看着他微笑,支书黄鸿飞一改以往的满脸寒霜,变得和颜悦色。这时,他才相信这不是梦,这一切都是真的。

黄金成高兴得无法形容,差点没有蹦起来,随即对这几个人万分感谢, 真想给他们磕几个响头。

“看把你高兴的,你甭喜蒙喽,这是国家的政策好,是共产党英明伟大, 你牢记这一点,一辈子做个好人吧。” 妻子李玉娇进来送水,听到他们的对话,看到他的表情后说道。

黄金成听过妻子李玉娇的话,冷静了下来,没有做出不合适的举动, 但嘴里一遍又一遍地说:“太感谢了!太感谢了!”

翟建国等人把事情说完后,要去公社食宿。黄金成夫妇再三挽留,但他们坚持去公社。黄金成夫妇像送亲人一样,一直把他们送到村口,才依依不舍地停下脚步,目送着他们渐渐远去。

黄金成夫妇回到家中,像小孩子一样,相拥而泣,他泪水涟涟,妻子泪湿衣襟。他哽咽着对妻子说:“我终于熬到了这一天,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早;这些年来,你和孩子都受了我的诖误,我对不起你们, 以后我要照顾好你们。”

“以前,给你算卦,说你是弹花锤子命,两头好中间差。我不相信算卦, 但这次巧合了,还真算准了,你看,这不是应验了嘛!今天,我为你高兴!我不要紧,你再倒霉,我也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你过,你往后好了,我可没想享你的福。”李玉娇擦着眼泪说。

“这些年,你与我风雨同舟,生死与共,且无怨无悔,要不是有你, 我难以活到今天;我们的时运还不错,总算熬过来了;以后我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要是真补发工资喽,我一定把工资全交给你。” 黄金成看着擦眼泪的妻子,想安慰她一下,便说道。

夫妻二人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哭了一会儿又笑,笑过之后又哽咽落泪,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止住了泪水,恢复了平静。

李玉娇说:“今天,我做点儿好吃的,为你庆祝庆祝。”说罢,她去厨房忙活去了。

黄金成赶忙找出纸和笔,开始起草他被打成右派经过的材料。他连中午饭也没顾上吃,一口气将草稿打好,又修改了一遍,最后,誊抄好才吃饭。

下午四点钟左右,黄金成赶到公社,把材料亲手交给了翟建国。

又过了一个多月,时间到了十月底,黄金成一家还沉浸在被平反右派的喜悦之中。这时候,又有一桩天大的好事降临在黄金成身上,即按照中央文件精神,他家的成分改了,成了社员成分。

深夜,窗外一片寂静,屋内黢黑一片,大地早已进入梦乡。

黄金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他从思想上、 心里、身上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这两年的运气确实不错,先是大儿子考上了大学,前段他被摘掉右派帽子,现在又改了成分,下一步组织上还要为他安排工作,而且还要为他补发工资,这一连串的好事,使他激动万分, 心情难平。

时间在黑暗中溜走,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翻转了好几次身体,知道夜已很深了。他想强制自己入睡,可是,过了好长时间,还是无法睡着。他以前听人说过,如果失眠,就无休止地念数。他想快点入睡,没办法,不妨试试吧。他从1开始往下数,一直数到1000,可是,他仍不疲倦,连一点儿睡意也没有,甚至更加兴奋。他又一次从1开始数起,再次数到1000,就这样,他重复了几遍,然而,还是毫无睡意。他虽然开始怀疑用这种方法治失眠的效果,但他不死心,便再次数下去,1,2,3,4,5,6, 7,8,9……他不觉念出了声音。

“你一直睡不着? 是太高兴了吧?!甭喜出病来喽!” 睡在他身旁的妻子突然问道。

他以为妻子早已睡着了,现在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使他颇感意外。 “呀,我把你聒醒了? ” 他歉疚地说。

“刚才,你说的是什么? 我听到你一直在说话。” 妻子未答反问。

“我一直睡不着,在一遍又一遍地数数哩,想用这种办法治失眠。”他解释道,“是我把你聒醒了? 还是你也没睡着? ”

“实话告诉你吧,我也是睡不着,我一直都不瞌睡。你每次翻身我都知道,你嘴里咕哝着说话,我也听到了,只是没听清你咕哝的是什么,原来, 你是在数数呀。”李玉娇又说。

“我睡不着,你也不瞌睡,看来,我们一时半会儿还不会睡着,干脆我们别睡了,我刚才想了很多,咱们说说话吧,我把想到的事情给你说说。” 他索性不再睡了。

“你要是真睡不着,想说什么就说吧,只是要小点声,别把河美聒醒喽。”

“我知道,她在东间屋里睡,离我们十多米远,我们说话轻点,不会影响她睡觉。”

“你到底想说啥? 说吧。”

“这两年,咱家有一连串的好事儿,我们全家人都高兴极了,可是, 这么大的事儿,恁多的好事儿,我娘还一点也不知道,我想把这些事情告诉给她,也让她的在天之灵高兴一下;还有,如果允许的话,凑个适当的时候,我想把我娘的坟从坑里起出来。”他声音低沉地说。

李玉娇听过他的话说:“你有这些想法我可以理解,你若非要这样做, 我也支持你,不过……”说到这里,她没有接着往下说。

“你接着说啊,不过什么? ”他听出妻子肚子里有话,只是不想往下说了,便催问道。

“我想说的是,你还是低调点好,等等再说,现在政府刚给你摘掉右派帽子,刚改了成分,你就急着上坟起坟,是不是有点不太稳当。”她停顿片刻,“再说了,人死如灯灭,死后啥也不知道了,哪有什么在天之灵? 活着的人对死去的人进行悼念活动,只不过是活人的眼目而已,是活着的人的心理作用,求个心理安慰罢了。”

“嗬,你看你呃,别看是个长头发的女流之辈,倒能看得开,倒有无神论者的胆略和气魄。”在黑暗中,他对着她的耳朵说。

“你是在嘲笑我呢? 还是在夸奖我呢? 你不想想,人要是死了还有灵魂的话,自古以来,地球上已死了那么多人,那地球早就装载不下了,还不把地球压塌挤扁呀!再说,人死了要是有灵魂,那猪呢? 牛呢? 鸡呢? 其他动物死了也有灵魂? ”

“嗳,嗳,现在不是讨论有灵魂没灵魂的时候,你说的那点道理谁还不懂!我去坟上把家里的好事给俺娘说说,娘能听到也好,不能听到也罢,不管当事儿还是不当事儿,反正我都想这样做。”他停了一会儿,又说,“至于给我娘起坟的事儿,我也不是不低调,再等等也中,我娘埋在大坑里, 是我的一块心病,不把我娘的坟迁出来,我今生难安。”

“那好吧,你说哪天去上坟,我们就哪天去,我把具体东西都准备好, 放心吧。”李玉娇说。

第三天的上午,黄金成夫妇带上一条炖好的黄河大鲤鱼和水果、点心、 烧纸等物品,来到了他母亲的坟前。

他母亲的坟茔还在大坑里,这个大坑约两米深,足有五亩地大的面积, 距黄村至少五里地远,是当年修河堤时集中取土开挖的土坑。

黄金成夫妇来到土坑边,看到坑底长满了杂草,坑边残留着人的粪便, 母亲的坟堆孤零零地在大坑的一个角落,显得很不起眼,给人以孤寂寒冷的感觉。他们二人走下土坑,来到坟前,见坟前有几块碎砖烂瓦,坟上干枯的野草在微风中颤抖,仿佛多灾多难、头发凌乱、面黄肌瘦的母亲站在那里瑟瑟发抖,黄金成倒吸一口凉气,觉得浑身冷飕飕的,头大如斗。啊, 母亲!您还在这里饱受屈辱,我心如刀绞啊!他觉得,母亲被埋在大坑里是一种极大的耻辱,母亲在黑暗、潮湿、寒冷、闭塞、孤独的坟坑里受着煎熬。他看见母亲的坟,仿佛看见了母亲,在母亲的坟前犹如在母亲的面前, 他好想母亲啊!他喊了一声“娘,我来了”,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下子双膝跪地,扑在坟前,放声大哭,泪如泉涌,涟洏满面。他使劲拍打着地面,好像做错了事极其后悔,好像有很多很多的话要对母亲说,可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地大放悲声,他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只顾哭, 哭声传向四方,飞出大坑,飘向云端。

如果这一幕被不知情的人看见,很可能误认为他做错过什么事情,伤害过母亲,现在面对母亲悔恨不已。其实,根本不是这样,别人不理解他, 而他的妻子李玉娇理解他此时的心情。他如此痛哭,是因为他现在敢这样纵情地大哭了,若在以前,他想哭也不敢这样尽情地大哭;再一点就是, 他现在抬起了头,挺直了腰,看到自己的母亲还在大坑里受苦受辱,就难受, 就心疼。

李玉娇没像他那样痛哭流涕,她把盛着鱼的小锅从篮子里端出来,又小心翼翼地盛到盘子里,摆放在坟前,并把水果点心都摆放好。然后,她坐在坟前低声说:“娘,我和您儿看您来了。”

李玉娇见丈夫鼻涕一把泪一把,听见他撕心裂肺的哭声,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他身上轻松了,心里高兴了,而他的母亲没能熬到这一天,还不知道家里发生的变化哩,还在这里受潮、受冷、受屈辱,这怎能不使他伤心痛哭!此景此情,也感染了她,她回想起婆婆在世时遭受的苦难和屈辱, 婆婆临死也没能吃上一口爱吃的鲤鱼,没能喝上一口鱼汤,一股悲凄之情涌上心头,再加上她的丈夫那样悲伤地痛哭,她也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

他们哭了一阵,她见丈夫仍跪在地上一个劲地哭,就自己先止住哭声, 然后,轻轻地推了推丈夫,带着哭腔说:“你别再这样哭了,娘见你这样哭会不高兴的,快起来,把事情说给娘听,让娘也跟着高兴一下。”

在妻子的劝说下,黄金成终于止住了哭声,擤了擤鼻子,擦擦泪,对着坟堆说:“娘,今天本来是有好事要告诉您,可我一到这儿,一看见您就不当家了。娘,我俩今天来看您是要对您说,现在咱家的成分改了,改成社员成分了;我的右派也平反了,上级说,不久还要恢复我的工作,还说给我补发工资哩;还有,您的大孙子河西去年考上了大学,今年他找到了一个在南京上大学的媳妇;二孙子河长正在念高中,下一步也能考上大学;现在,咱家和前几年不一样了。娘,您听了这些事情一定很高兴吧!”

他停顿片刻,好像想起了什么,又说:“娘,您临走的时候,想吃鲤鱼,儿子无用,当时没能让您吃上鱼肉,也没能让您喝上一口鱼汤,我真对不起您,因为这事我心里难受死了!今天,我给您带来了炖好的鱼肉鱼汤,是您最爱吃的黄河鲤鱼,娘,您好好地吃吧,多喝点汤。”

“娘,我俩还给您带来了点心和水果,也请您享用。”李玉娇插话说。 “娘,我知道,您在这里很孤独,您的小屋里很潮湿、很寒冷、很黑暗、很憋闷,您在这儿受罪,我心里不安,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能乱起坟, 待到明年清明节的时候,我一定给您搬新家,把您的坟迁到大队陵园里去, 或者迁进咱家的祖坟地。现在咱家的人与其他人一样了,您可以进陵园了,

我再不能让您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里受冷受潮了…… ” 他们哭了一阵,说了一阵,烧过纸,才慢慢地离开。

这一年的冬季征兵开始了,有线广播喇叭里一遍又一遍地广播着征兵的文件精神。

黄金成听了征兵的消息后,对征兵的文件精神很感兴趣。他认真仔细地听了应征青年的条件,他发现,今年征兵没有提到成分问题,这使他想起在改成分的时候,上级文件上说过,地富家庭出身的子女,成分一律定为社员,不影响上学、参军、提干等等。这在他的心海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他的心间:让二儿子河长参军去。

二儿子河长今年十八周岁了,已到了入伍年龄。他现在正在县一中读高中,来年准备参加高考,他像大儿子河西一样,聪明好学,文理兼优, 在班里学习名列前茅,老师待见他,同学们敬佩他,老师和同学都说他能 考上全国重点大学,他自己也多次表示,考上大学绝对没有问题,他的目标是考上全国一流大学或军队院校,他现在正用功学习,满怀信心地迎接 七月份的高考哩。

黄金成知道,二儿子河长一心想考大学,也知道他能考上大学,但是, 黄金成领会了征兵文件精神后,想让他应征入伍。

黄金成是这样考虑的:共产党实事求是,坚持真理,国家走上了正确轨道,他的冤案得以平反昭雪,他家的成分也改好了,他如同获得了第二次生命,全家人都抬起了头,他的大儿子及未过门的大儿媳都上着大学,他家已得到国家不少恩泽!做人应该知道感恩!他要感谢党和国家,让二儿子放弃上大学,去部队报效祖国,保卫边疆。这样能表达出他对党和国家的感恩之心。另外,二儿子去参军,他家也成了军属,军属是很光荣的,军属好像有一道政治光环一样,能受到社会的尊重,得到政府的关照。还有, 二儿子参军,也是享受一种政治待遇,能有力地证明他家的成分好了。

黄金成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妻子李玉娇,她也同意丈夫的想法。 几天之后,黄金成去了县城一趟。

他找到二儿子河长,把征兵的消息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二儿子。 二儿子河长听了父亲的打算,感到十分意外。

“爹,我正忙着迎接高考,我有把握考上个好大学,我没想去当兵呀。” 黄河长看着父亲说。

“现在的政策这么好,咱要为国家着想,没有国家的好政策,你能考大学吗? 你大哥能上大学吗? 当兵和考大学相比,当兵更重要,我们得知恩图报,要为国家出力,报效国家,有你哥一个人上大学就行了,我要你参军去。”他竭力说服二儿子。

“我够格吗? ” 黄河长疑惑地问。

“征兵文件上有条件,按今年的征兵条件你能报名。”黄金成坚定地说, “要搁以前,你就是头上戴犁铧,眉头上拱出疙瘩,也轮不到你,现在不兴成分了,你才有资格当兵哩,啥也别说嘞,快回家报名去,做好参军的准备。”

“爹,你这也太急了吧,我正用劲学习哩,你几句话就叫我停学参军, 我连个思想准备都没有,让我好好想想中不中? 给我几天的考虑时间,过两天我给你回话。”黄河长没有马上答复。

“我已经考虑好几天了,不用你再考虑,我什么都考虑到了,比你考虑得全面,我主意已定,你得当兵去!”黄金成听过二儿子的话有些不高兴,撂下了死话。

“俺娘知道不知道? ” 黄河长问。

“你娘也愿意让你当兵去,我想,你大哥也不会反对。”黄金成丝毫不留余地地说。

“我也得给老师、学校说说,让我再好好想想,这两天,我回家一趟, 到时候再说吧。”黄河长还是不说囫囵话。

第三天上午,黄河长回到了老家。

黄河长按照父母的意见,到大队报了名,填写了应征入伍申请表。

后来,经过体检、调查、面试、谈话、家访等环节,最后,黄河长被批准入伍了。

黄河长被批准入伍了,将要成为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想想他将穿上一身崭新的绿军装,不久就会戴上领章帽徽,多么神气呀!这在几年前是根本不可能的,这不仅是黄金成家的一桩大喜事,而且在整个黄村大队也引起了轰动,甚至,在整个良玉公社也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人们看到,以前家庭出身不好的青年,而今不但能上大学,而且能当解放军战士,好家伙,真的呀,政策好了,社会变了,上级的文件就是管用,文件上怎么写, 县里、公社、大队就怎么落实。现在好了,谁有本事谁使,大家平等和睦友好地相处,真好!

黄金成认为,二儿子河长当了兵,又是家里的一件大好事儿,这不仅仅是家里出了一个当兵的,而是有着丰富内容和多种意义。他心里高兴,想以欢送二儿子河长参军入伍为由,在家里摆上几桌酒席,请请大队干部, 以表达他对党和国家及大队干部的感谢之意,同时,让本家族的人作陪, 以表达心中的喜悦。

黄金成想好之后,便把想法告诉了本家族中的几位男性长者。 几位族中长者觉得很有必要,而且非常支持他这样做。

黄金成又与支书和大队长约了一下,支书、大队长没有推辞,算是把宴请之事定了下来。

黄金成买了一箱华凯县酒厂酿造的白酒,也买了一条彰阳卷烟厂出的 “太行山”牌香烟,然后,选定了一个好日子。

准备工作就绪了,只等那天喝酒了。

本家族的人好说,每家来一两个代表就行了,大约有二十来人,而大队的干部呢? 叫谁,不叫谁? 是仅请支书和大队长? 这样不妥。若把全体大队干部都请来,其中还有副大队长郭卫军哩。几年前,黄金成和大儿子河西因逮鱼与郭卫军打过架,与他结了怨,这次若是把他也请来,心里有点不情愿;若是把他一个人落下,也不十分恰当,也会使他丢脸难堪。黄金成想来想去,最后确定,还是把包括郭卫军在内的全体大队干部都请来为好。其理由有:一是国家的好政策给他家带来了一连串的好事儿,这样, 能更好地表达他对党和国家感恩,对大队干部表示感谢;二是对二儿子入伍参军表示庆贺;三是要往前看,既往不咎,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不能总挂在嘴上,存在心里。前几年,社会形势就是那样,不是郭卫军一个人的事儿,冤仇宜解不宜结,现在我家顺水顺风了,从低洼走到了高岗上,就应该不计前嫌,表现得宽宏大量些,把郭卫军也请来是上策,说不定郭卫军早就内疚了。

晚宴定于腊八晚上六点钟开始。

下午五点左右,本家族的几位长者陆续来了。五点半左右,本族各家的代表全部到齐,其中,有一家来一个人的,也有一家来两个人的。

按照农村的风俗习惯,这些本家族的人今天有两个身份,对黄金成家而言,他们可以说是宾客,是来参加酒宴的;对本族之外的人而言,他们又可以算是半个东道主,本族里哪家过事儿,本家族的人要先到一步,以便帮助主家干些零活及迎来送往招待客人。

本家族的人来后,有的帮助做菜,有的刷盘子洗碗,还有的抬桌子拉板凳,沏茶倒水,忙活了一阵,便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他们在堂屋里择处而坐,一边说着话,一边等大队干部。

“支书、大队长会来吗?” 一个小字辈问。

“会来,肯定会来!”一位男性长者十分肯定地说,“不光支书、大队长会来,所有的大队干部都会来。”

“为什么? ”那位小字辈又问,“要是在以前,他们可是不登这个门儿呀!”

“以前是以前,现在不是以前了。”年长者停了停又说,“一来是提前与他们约好了,二来是现在大队干部都愿意来,主要原因是金成家的人地位变了。”

六点的时候,大队干部还没来。 黄金成及族人继续等候。

将近六点半的时候,院门口传来咳嗽的声音,接着便传来一些人的脚步声。

黄金成及本族的几位长者,知道是大队干部们到了,便赶忙上前迎接。

虽然提前说好酒宴晚上六点开始,但大队干部六点半来也可以理解, 他们比预定的时间晚到二三十分钟,显得他们并非是慌着来吃喝,反而显得他们更有水平和风度。

果然如那位长者所言,不但支书大队长来了,而且副支书、副大队长, 治安主任、民兵营长、妇女主任等全体大队干部一人不落地都来了。

黄金成预先没有料到的是,支书大队长带着全体大队干部来时,还让副大队长郭卫军拎着四瓶酒和一条香烟,这可是他家特有的待遇了。

“哎呀,支书,你们能来就是给我天大的面子了,咋还带着烟酒啊? 这让我怎么承受得起呀!”黄金成激动地说。

“不客气,不客气,我们的一点心意,一点心意。”支书自然平和地说道。

“支书说,今天是高兴事儿,可以多喝点,得带几瓶酒助助兴。”副大队长郭卫军主动地接过话茬说。

黄金成忙从郭卫军手中接过烟酒,提在自己手中。

黄金成及族长黄世杰热情地将大队干部引领到堂屋里,本家族的人忙给他们拉座倒茶。

人已全部到齐,饭菜烟酒早已备好,宴席马上开始。

黄金成和族长黄世杰陪着大队干部坐在堂屋客厅的主桌上,其他人分别坐在位于东西两间的酒桌上。

宾主谦让了一番,最后支书被让到正上席,左边是大队长,右边是族长黄世杰,黄金成坐在黄世杰的右边,离支书也很近,中间只有黄世杰, 他们三人说话、碰杯都很方便。其他人依序而坐。

坐定之后,各人认了自己面前的酒盅和筷子,黄河长赶紧过来给每个人的酒杯里斟上了酒。

宾主都坐好了,酒杯里也斟满了酒,下面就该开始喝酒了。

可能提前就说好了,就在这个时候,族长黄世杰用商量的口气说:“支书,今天大家都很高兴,喝酒前,先让金成说两句吧,他说罢,你再给大家作作指示,这样中不中?”

“好,好。”支书黄鸿飞点了点头说。

黄金成赶紧站起来,用颤抖的声音,怯生生地说道:“各位领导、老少爷们儿,今天晚上我很高兴,你们在百忙之中能来我家坐坐,是给足了我面子,是我的荣幸!今天,把大家请来,第一层意思是,我家河长当兵走啊,我们在一起聚聚,咱们都高兴一下,同时,也对上级领导和大队领导表示感谢!在河长当兵这件事上,大队领导给了很大帮助和支持,我们全家都很感谢。第二层意思是,今后,我家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大队领导帮忙,请各位领导多多关照。第三层意思是,今天的酒和菜虽然不是太好,但敬请大家开怀畅饮,吃好喝得。”

黄金成的话音刚落,族长黄世杰就看看支书,说:“大支书,你开开金口,作指示吧。”

“对,对,支书作指示吧。”黄金成忙附和道。

“我不是皇帝,谈不上是金口,话也称不上是指示,不过,说几句话还可以。河长当兵走是件大好事儿,值得庆祝!今天,我们几个来,首先对河长入伍表示祝贺。我知道,河长学习很好,不当兵走也能考上好大学, 不过,当兵有当兵的好处,部队里很能锻炼人,在部队里也可以考大学, 他到部队后,如果有机会考大学,说不定还能考上更好的军队大学哩,还有可能熬成军官哩,盼着吧!这孩子是块好料!再一点,我们大队帮啥忙了? 是现在的政策允许,河长符合入伍条件,不用感谢大队,主要是现在的政策好,应该感谢现在的好政策,感谢党。至于说,今后你家有啥事儿,不要紧,有啥事尽管说,大队肯定大力支持,一路绿灯。只恐怕我们帮不上你家什么忙,弄不好,我们以后还可能给你添麻烦哩。”支书黄鸿飞十分客气地说。

支书说完话,族长黄世杰,对着大队长郭守义,问:“大队长,也说几句吧? ”

郭守义连忙摆手,意思是,支书代表了,我就不说了。 宾主代表又客气了几句后,便开始喝酒了。

大家同起三杯,而且每个男人都是一饮而尽,喝了个杯底朝天。只有妇女主任端起杯子,比划比划,呷了一小口,算作了事。

三杯酒过后,黄金成经族长黄世杰同意,开始提酒嗦子敬酒了。

黄金成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提着酒嗦子,站在支书黄鸿飞身旁,恭敬地说:“我敬您,前两杯您喝,第三杯我陪。”

“爷们儿,咱是一家人,不用客气。咱俩同喝三杯吧,今天啥也不说嘞, 你我心里都有数,一切尽在不言中,一切尽在酒杯里,我高兴!”支书站起来,端起酒杯,一边对着黄金成说,一边做出要与黄金成碰杯的动作。

黄金成听了“爷们儿,咱是一家人”的话,心里一阵热乎,觉得此话十分亲切。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忙将酒杯碰了过去,嘴里说了一句“先喝为敬”,便把杯中的酒一口闷了。他和支书一连碰了三杯,而且是杯杯都喝得干干净净。他理解黄支书话中的含义:咱们都姓黄,几百年前是一家人,心里近乎。

黄金成给支书敬过酒,便给大队长郭守义敬酒,郭守义顺顺当当地喝了三杯,黄金成陪了一杯酒。

接下来,黄金成又给副支书敬了酒,也陪了一杯。

副大队长郭卫军看快轮到给他敬酒了,便主动站起来,还未等黄金成开口,就端起酒杯,看着黄金成的脸,主动凑近,低声说:“大叔,我先罚我自己三杯。”说毕,他果真一连喝干了三杯酒。

黄金成听到他的话,一时不知道接什么话才好。

“大叔,您侄子我不懂事儿,以前有得罪的地方,请您别往心里放,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郭卫军主动喝干三杯酒后,又对黄金成说。

“没事儿,没事儿,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黄金成清楚郭卫军话里的意思,知道他指的是逮鱼那场风波。黄金成嘴里这样说着,可心里在想, 那时候,你可不是现在这个态度,现在我成你的大叔了,那时我在你眼里是个坏分子,那时你恨不得一下子把我治死;你这个人,眼皮子真薄,嘴皮子真活,说话口真甜,真是到哪座山上唱哪支歌,到什么庙里拜什么神, 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有奶便是娘;现在你屈尊降贵地叫我大叔,还不是因为我改了成分,摘了右派帽子,将要恢复干部身份,大儿子上了大学, 二儿子当上兵了嘛!我现在跟过去不一样了,你对我的态度才不一样哩。 看来,人在倒霉的时候,没人看得起你,甚至会有人欺负你,用脚踩你; 人若中兴了,自然就会受到尊重,就会有人巴结你。人,在社会上,得把握好机会,努力奋斗,使自己变得强大。

黄金成虽然这样想,但没有这样说,心里的话没有流露出来。

黄金成仍要给郭卫军敬酒,坚持说:“卫军,你虽喝了三杯,但那不是我敬的,我敬你三杯,你喝吧。”他直呼其名,没称郭卫军为大队领导。

“大叔,哪有叔叔给侄子敬酒的? 你给我敬酒,我敢喝吗? 岂不折扣我的阳寿!”郭卫军说着,就要接过黄金成手中的酒嗦子,“叔叔,您把嗦子给我,您下令,叫我喝几杯,我绝对不敢违抗命令。”

经过一番推让,最后,还是他俩碰杯,同喝了三杯酒。

黄金成敬了一圈酒,黄世杰把黄河长喊了过来,让他给大队干部敬酒。

黄河长恭恭敬敬地给支书大队长敬了酒,轮到给郭卫军敬酒的时候, 郭卫军再次站起来,端起酒杯,十分友好地说:“兄弟,咱弟兄谁跟谁呀, 你不能给我敬酒,咱弟兄俩碰杯吧,我喝起,先喝为敬,你随便喝。”

黄河长拗不过郭卫军,只好与他同喝三杯。

郭卫军喝下三杯酒,看着黄河长说:“兄弟,你就要当兵走啦,我真为你高兴,以后你高升喽,可别忘了你哥我呀。”

“我高升不了,假若我能混出个人样来,我保证不会忘了你。”黄河长说完,便往下敬酒去了。

“大叔,你啥时候去地区上班呀? ”郭卫军看着黄金成没话找话地问。

“还没来通知哩,上次地区来的两个领导说,时间不会过长,具体时间让我等通知,我也不知道啥时候叫去,等着吧。”黄金成回答道。

“这事肯定黄不了,是板上钉钉的事儿,那天地区来人说这事时,我也在场,地区的翟科长是代表组织表的态。”支书黄鸿飞接过话茬说。

“这下好了,咱黄村就有两个当官的了,这两个当官的都出在你们这一门里,而且还是叔伯兄弟,你们家风水不错呀!你们的祖坟上劲不小啊!”郭卫军看着黄金成,说起了奉承话。

“你是说金生和金成吧? ”支书乜斜着郭卫军问。

“不是说他俩还能说谁? 咱黄村还有谁在外面当官? ”郭卫军以反问的形式作了肯定的回答。停顿片刻,他看着黄金成问:“大叔,你以前在地区当的是什么长? ”

“科长。”没等黄金成回答,黄鸿飞就顺口说道。

“科长? 科长是多大的官? 是管啥事儿的 ?”郭卫军连声问道。

“你小子话不少,啥都想问个究竟。”黄鸿飞白了郭卫军一眼,没好气地怼了他一句。

“今天不是高兴嘛!再说,我也想跟你们这些大拿学一手呀。”郭卫军嬉皮笑脸地说。

“谁是大拿? 我不是大拿!不过,我还比你知道得多一点儿,你小子要想知道科长是多大的官,老子今天就给你说说。”黄鸿飞脾睨着郭卫军说。

“是,支书。在我眼里,支书您和大队长都是大拿,金成叔和金生叔也是大拿!你们吃的盐比我吃的面都多,你们喝的酒比我喝的水都多,你们走过的桥比我走过的路还长,你们见过的大官比我见过的老百姓还多!今天,趁大家高兴,你快说说科长是啥官吧!”郭卫军对支书恭维一番, 又请求道。

“据我所知,科长是大机关里的一个职务,跟县里的局长官一样大, 跟公社书记是平级。”黄鸿飞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好家伙,那官还不算小哩!公社书记管几十个大队,管几万人;县里的局长有权有势,能买到新自行车、新缝纫机,能开后门,金生叔不是县里的商业局局长嘛? 谁不知道,他回家都是小车送小车接,好风光啊!” 郭卫军评论道。

黄鸿飞听到黄金生的名字,额头轻微地皱了一下,沉吟片刻,嗫嚅着说:“前一段,我在公社里听说,金生快出事了,近段时间他的日子不好过, 下一步弄到哪,现在不好说,弄不好很可能被撤职。”

黄金成听过黄鸿飞的话,没吭没问,但心里产生了一种难以表述的复杂心情。

“哎呀,今天喝点酒,话说多了,不提这些了,喝酒,喝酒!下边接着喝酒。”黄鸿飞说过这些话后,可能有点后悔,想转移一下话题,忙端起酒杯与大家碰杯。

他们一会儿互相侑酒,一会儿互相调侃,另外两桌上的人也不时过来敬酒献茶。

大家一边喝酒,一边说话,欢声笑语不断,一片喜庆气氛。

一直喝到将近晚上十一点的时候,酒宴方散。大队干部和本家族的人个个酒足饭饱,满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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