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安本以为定制更费时费力，价格自然也更高，没想到眼前这两件成品竟还要贵上一截。
显然这铺子并非以成品售卖为主。
一时间，他竟有些语塞。
不过转念一想，这种价格的饰物，面向的本就是高端客群。
也算是提供了独一无二的价值情绪。
堪比现代的奢侈品。
稍作权衡，林向安觉得若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倒是可以给家里人提前备上。
一来是表一份心意，多少算得上一件正经体面的东西；
二来便于保存，关键时还能应急周转。
也可看作一种实用型的价值投资。
只是如此贵重之物，若让赵川代为带回，总归不妥。
毕竟财帛动人心，人性终究难以全然托付。
与其如此，不如亲自带回，或者请人押镖送返。
若一切顺利，再待京城半年，无论中不中，总归也是时候回乡了。
既然如此，倒不如提前定制，反正也来得及。
想到这儿，林向安的目光转向掌柜，语气温和中透着几分认真：
“既是定制，那我若自己画图、设计样式，可行否？”
掌柜一愣，旋即堆起笑脸，恭恭敬敬地应道：
“公子若有图样，那再好不过。咱们这儿也备有画师，可依您的意图细细雕琢。只要尺寸合适、构造合理，工坊都接得下来。”
林向安听了，微微点头，心里已有了打算。
前世他母亲是一位美术老师，耳濡目染之下，他自小便对艺术略有涉猎。
只是后来家中突遭变故，才无暇顾及。
待做生意后，为了与各类客户打交道，什么都得懂些。
久而久之，艺术倒真养成了他的兴趣之一。
那时候他很喜欢逛博物馆，国内国外的都去过不少。
有空也会看各种艺术展览。
关于珠宝首饰的设计，他也曾见过不少精妙之作。
当初家里装修，便是他亲自设计装饰的。
穿越至今，虽少了电子工具，反倒逼得他动脑更多，记忆力竟比从前更好。
先前送赵泽的木船模型，就是他自己画图后，交由木匠制作的。
素描绘图虽谈不上精通，简单构思倒是难不倒他。
连当初小报的排版，也都是亲手绘制。
如今既有机会，倒不妨一试。
为家人亲手设计一款首饰，若能将自己的想法与寓意融进去，才真正称得上“独一无二”。
念及此，他反倒兴致大起，含笑问道：
“我若自备画稿定制，可否还能便宜些？”
掌柜闻言一怔，似没料到他竟会讨价还价。
目光在他脸上略略一顿，神色间多了几分意外。
大约也是难得碰上来这等铺子，还肯开口讲价的男子。
林向安却不以为意，只当没看见对方那一瞬的迟疑，笑着接着说道：
“另外，我还想一并定制几件配套首饰，不求华贵繁复，而是偏重简约灵动，讲究个神韵气意。”
“像耳坠、发簪、压襟这类，准备分赠给家中几位长辈与至亲。
主材便用足银就好，点缀些小巧颜色好的宝石或珍珠边角料即可。
不求金玉满堂，但要样式相配、气韵相合。”
这话说得明白：不用名贵材料，不走繁复工艺，自己还会提供设计图样，而且是一次定制多件，怎么看都有议价的空间。
掌柜听着，神情微动，略一思量后，依旧语气谨慎地答道：
“公子这番话一听便知是个懂行的人，自有一番孝心。
若以您所言标准，倒也可从简调整，但终归先定绘样，才好商议。
公子尽管放心，我们这儿做的是老实生意，素来明码标价，不会乱开口的。”
林向安微微一笑，点头道：
“那好，不妨这样，先拿笔纸过来，我先画两件样式出来看看。”
掌柜连连应是，吩咐伙计去取笔墨，又亲自引着几人往里面的雅间走去。
他心中颇觉新鲜，倒想看看这位举子到底能画出个什么模样的首饰来。
赵泽跟在后头，一脸好奇，完全没想到林向安竟然打算亲自下笔。
林远、王和信则紧紧跟着，不敢多说一句话。
这天宝楼太豪华，价格如此昂贵，听的俩人心惊胆战，内心有些怯场。
不过跟着林向安不能丢脸，少说少错，倒也看着镇定。
“你还会画首饰？”
赵泽睁大眼睛，一脸惊讶又好奇地问道。
林向安笑了笑，语气轻松：“会一点简单的。”
简单的还能画，听上去似乎也不算难事。
但若真要复杂精细，恐怕就非易事了。
像这类高档银楼，面对的本就是贵客。
贵客往往采用五色丹青绘制首饰草样，呈现出金玉宝石的光彩与细节，一应都讲究“看图即感其物”。
不过贵客也分级别。
多数定制，也就提供个墨稿草图，简单色稿。
伙计这会儿已经送来了文房四宝，一套墨笔齐全，桌案上也铺好了宣纸。
一切俱备，只待林向安落笔。
林向安俯身扫了一眼，又道：“掌柜的，可否取些成样的耳环、发簪、钗、戒指这几类首饰过来，给我当参考。”
这女性首饰分类较多，他对见过不少，但终归没画过，还是要点样品参考样式。
免得画错样子了。
说着，目光掠过那一抹黑白，缓缓开口：
“还有，可否准备些丹青颜料？以及寻常首饰材质？”
他这句话一出，掌柜明显犹豫了一下。
材质倒好说，但丹青中的矿物颜料极为贵重。
色泽鲜明且稳定，常用来绘制工笔重彩绢本。
能精准表现金属光泽与宝石通透之感。
属于奢品级的绘画材料。
铺子里虽然有，但很少拿出来给客人用，这都是给顶级贵客，才会用到的。
寻常贵客，用些价格低廉的植物颜料，勾个意象足矣。
掌柜正犹豫着如何开口，却见赵泽已经不耐烦地朝他一挥手：
“愣着干嘛？他让你取，你就快去，别慢吞吞的。”
这可是赵小爷亲自开口了，掌柜哪还敢再推辞，只得连声应下，吩咐伙计赶紧准备。
一边转身，一边在心里嘀咕：
也不知这位公子到底要画什么？
若只是照着自家那几件首饰画画，何至于搞得这般郑重其事？
真要是临摹个旧样，那又何必劳师动众，白白糟蹋这些好颜料？
说实话，他心里对林向安的期待已然打了个折扣。
不过这话也只能藏在肚子里，可不能当面泼人冷水，坏了兴致。
这年头的贵客，还真是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待颜料、参照的首饰与各类材质一一送来后，林向安并未立刻动笔。
反倒先仔细打量起这些材质，时不时拿起来看看。
掌柜倒也大方，叫人将常用与少见的材质一并端上。
这一番看下来，倒让林向安对古代首饰所用的工艺与材料，生出不少新认知。
大致可分为五类：
一是贵金属类，以金、银为主，最常见，也是多数首饰的基础。
二是玉石宝石类，玉、翡翠、玛瑙、珊瑚。
多用作点缀之物，或为整器主材，这类都有品质高低之分。
三是有机材质类，如玳瑁、珍珠、琥珀、象牙、骨角，质地细腻，色泽柔和。
适合用于发饰、耳饰等小巧部位。
四是人工合成类，如珐琅、琉璃、烧蓝，色彩丰富。
可以让造型多变，虽不如真宝石贵重，却胜在工艺独特，效果别具。
最后一类，属于杂材类，如铜、木、纺织品。
林向安看的过程中，眼神中不时闪过一抹专注与兴味。
穿越以来，他虽见过许多器物，却少有这样系统地接触首饰材料。
眼下借着定制之名，倒也算是多了些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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