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睿的手指紧紧攥着姬长清的衣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那、那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我不要一个人回去！”
姬长清能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细微颤抖，那双总是明亮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恐惧和不安。
他抬手想要触碰何睿的脸颊，却在即将接触的瞬间停住。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微微蜷缩，最终无力地垂下。
“那里是你的平行宇宙，没有我的存在。”姬长清的声音低沉而克制，“我只能送你回去...我过不去...”
他轻轻拍着何睿的背，动作温柔得近乎小心翼翼，“我知道你很想念母亲和姐姐。”
何睿的身体僵住了，他的眼眶变红，泪水迅速积聚。
光是想象要和眼前这个人分开，他就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你不要我了？”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死死抓住姬长清的衣襟，布料在他指间皱成一团，“你要赶我走？”
姬长清的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喉咙滚动了几下才艰难地开口：“那里才是你该待的地方。那里有你的家人、朋友、事业，你的全部...”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而这里，只有我一个...你不该像奖品一样被献祭给我。”
“你不能替我做决定！”何睿突然爆发，声音因情绪激动而变得尖锐。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泪水决堤而出，“我不愿意！我要留在这里！别说什么为我好！”
姬长清的眼神黯淡下来，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句在心底排练过无数次的话：“睿睿，我们该分开了...”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直接刺入何睿的心脏。他的表情瞬间凝固，眼中的光彩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绝望的茫然。
下一秒，何睿猛地转身就跑。他的动作太快太突然，以至于姬长清差点没能抓住他。当那双有力的手臂环住他的腰时，何睿剧烈挣扎起来。
“放开我！”他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他用力摘下无名指上的戒指，攥在手心里狠狠砸向对方，“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你欺负人！我讨厌你！！你就是个骗子！”
他将姬长清狠狠掼倒在地，骑在对方腰腹间挥拳。
姬长清没有躲闪，任凭对方的拳头落在他胸口，一下又一下，沉默地承受着。
何睿又打了几拳后动作突然停住。
他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姬长清的脸，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在他眼中凝聚。
“好，你真行啊，姬长清。”何睿的声音忽然平静，这种平静比先前的歇斯底里更令人不安，“你不给我选择的权利，那我自己选...”
他微微起身，避开和对方的身体接触，操控强度不算致命的声波对准自己。
几乎是在声波发出的瞬间，他的身体就猛地一颤，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溅在姬长清白色的衣服上，像一朵朵盛开的红梅。
“睿睿！！”姬长清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瞳孔紧缩。他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惊恐，瞬移过去抱住对方，手臂本能地收紧，却只感受到怀中人迅速软倒的身体。
心爱的人，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姬长清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何睿脸上。
他疯狂地调动治愈能力包裹住何睿的全身。
“别这样...别这样伤害自己...我错了...”姬长清的声音支离破碎。
他从未如此感谢过睿睿自身也拥有的治愈能力，这让睿睿保留了一丝生机。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终于，怀中人的睫毛轻轻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然而姬长清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就看到那眼睛里盛满决绝的人再次做出极端行为。这次因为身体接触，他也同样听到了刺耳的声波响起。
“不要！”姬长清发出一声近乎绝望的呐喊，他迅速用能力禁锢住唇边再次溢出鲜血的何睿，让对方只能睁着眼睛，却无法再伤害自己。
平日里总是眉眼弯弯往他怀里钻的小太阳，此刻红着眼眶，眼神空洞决绝地看着他。那张总是带着笑意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让何睿整个人都透着股陌生的狠劲。
姬长清从未见过这样的何睿——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小兽，随时可能做出不计后果的事情。这个认知让他心头一紧，恐慌地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我错了...睿睿，我错了...”他慌乱地道歉，声音哽咽，“我不会送你走，我保证...求你别这样...”
何睿却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眼神冷得令人心惊。
在姬长清再三保证不会送他离开并且解开他身上的束缚后，何睿恶狠狠地一把推开姬长清，蜷缩到房间最远的角落，抱着膝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将脸深深埋进臂弯。
接下来的三天，他拒绝一切交流。不肯吃饭，不肯说话，只是固执地蜷缩在角落，偶尔无声抽泣，肩膀微微颤抖。
姬长清尝试了所有方法，从轻声细语的哄劝到低声下气的哀求，对方始终无动于衷。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当指尖触到何睿挡在眼前的手臂，轻轻拉下的瞬间。那双噙着泪的眼眸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撞进他心里。
胸口骤然涌上的钝痛让他呼吸一滞，恨不得给自己一拳，为之前那些混账想法悔青了肠子。
“睿睿...”他颤抖着唤道，却见对方卸了力一般，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向他怀里栽倒。姬长清连忙将人接住，掌心瞬间凝聚起治愈能力，可这次无论他如何催动能力，怀中的人依旧紧闭双眼，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姬长清惶恐地抱着人瞬移进小世界的医疗中心，医生检查后给出的诊断却让他错愕——睿睿是饿晕了。
挂上葡萄糖后，何睿慢慢醒来，却在看清周遭环境后，冷漠地拔掉针头。在众目睽睽之下，看都不看姬长清一眼就要离开。周围医生治愈系和赶来的避难所领导面面相觑。
姬长清强行抱着他回到住处，何睿依然拒绝交流。
男人一遍遍道歉，但何睿只是蜷缩在床上，用沉默筑起高墙。
姬长清试图喂饭，何睿紧闭双唇，决绝的继续表达着自己的抗议。
姬长清终于崩溃了。他半跪在床边，将脸埋在何睿因虚弱而变得冰凉的手心里，眼泪浸湿对方的掌心：“我错了...我再也不会提送你走这件事了...求你吃点东西...”
何睿听着他的抽泣，心痛地微微睁开眼，眼眶酸涩地看向姬长清。
见他有了回应，姬长清哽咽着再次保证，“我发誓，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动这个念头。除非找到两全其美的方法，可以陪你一起回去。”
何睿盯着他看了半晌，态度终于软化，小口喝下男人喂的粥。
姬长清心惊胆战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喂食，生怕再出半点差错，惹得睿睿又不肯吃东西。
“看什么。”何睿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姬长清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摇头，一点不敢对上何睿的气势。
瞧着他这副怂怂的模样，何睿突然凑近，用力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清晰的牙印。
但他眼里的强势很快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委屈，“...你之前...让我很害怕，我真的走投无路，我怕你说完就直接把我送走，不给我机会，所以我只能那样做。
我真的不想离开这里...不想离开你...”
何睿红着眼眶拱进对方怀里，带着哭腔的声音直白又笨拙，像一把钝刀，非要剖开自己最柔软的真心展示给对方。
姬长清心脏一颤，疼惜地抚上他的脸颊，低头抵着何睿的额头，“对不起...”
他到底做了些什么呀...
他取出那枚被睿睿气急捏变形又被他复原的戒指，手指微微发颤，想要给睿睿重新戴上。
何睿的目光从戒指缓缓移到姬长清脸上，眼圈又有些泛红，忍不住怨念道，“你计划了整整半年要赶我走...”
他的声音带上浓浓的鼻音，“这半年却还能若无其事地和我亲热，半句都不透露...这戒指我还是先不要了，缓缓吧，省得下次你又要赶我走的时候，我还得再重新摘一遍...”
他说着就要从姬长清怀里挣脱，却被对方猛地收紧双臂牢牢锁住。
“不会再有下次了。”姬长清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将戒指紧紧攥在手心，“我发誓，这辈子我再不会做错事让这个戒指被摘下来。”
他已经明白了自己对于睿睿的重要性，明白了他们彼此都是对方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无论面对怎样的情况，分离都不该是他们的选择。
“可以吗？”姬长清轻声问道，眸光希冀可怜，像是等待审判的囚徒。
何睿抿着嘴看他，最终还是气鼓鼓地伸出手，“快点给我戴上！”他凶巴巴地补充道，“要是敢有下次，我就...”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恐吓姬哥，但泛红的眼角却泄露了心底的柔软。
戒指再次戴在心上人的无名指上，压在心头多日的阴霾终于散去。姬长清长舒一口气，将人搂得更紧了些。
“下雪了。”何睿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袖，指向窗外。
细碎的雪花正纷纷扬扬地飘落。
“又快过年了吧，咱们俩还没好好过过一次年。”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活力，眼睛亮亮的，“得去小世界采购年货才行！小世界里恢复的如何，有没有春节联欢晚会啊？”
姬长清凝视着他生动的侧脸，过了几秒，忍不住轻声问：“和我在一起...真的不会觉得寂寞吗？”
何睿闻言，立刻撸起袖子，作势要打人：“我看你是皮痒了！”他拽着姬长清强硬地往卧室拖，“你一天到晚就知道胡思乱想！我要把你的能量吸干，把你累成驴，看你还有没有闲工夫去叽叽歪歪，没事找事。”
被拖着的姬长清却忍不住微笑起来。
看着眼前这个鲜活的身影，听着他絮絮叨叨的抱怨，感知着对方的情绪波动，胸口涌动的暖意几乎要溢出来。
这样就好。
无论未来如何，他都会保护好这个人，他们会一直在一起。
甚至...他们或许可以永远幸福下去。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将破败的世界装点成纯净的白色。姬长清俯身在何睿耳边，呼出的热气染红了那小巧的耳垂，“睿睿，我好爱你。”
话音未落，怀里的人已经攀住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咬了一口，“我更爱你！”
纷飞的雪花渐渐模糊了窗外的景色，而室内的温度却悄然攀升，交融的呼吸间，两人的心跳声逐渐重合，共同编织的爱意愈发浓烈，在方寸之间无声蔓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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