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凤察觉到护工看向苏程时的异样目光。
她迈步向前，面带微笑向护工打招呼：“叔叔，你认识他？”
护工微微躬着脊背。
那张饱经沧桑、黝黑布满皱纹的脸犹如一潭死水般沉静。
只是他的视线落在苏程身上时。
眼底隐隐闪出一种别样的光。
护工抬起颤巍巍的手指。
声音激动略微颤抖。
不太确定的问：“你……你是黑娃？”
听到熟悉的称呼。
苏程原本平静的眼眸瞬间一亮。
“对！我就是黑娃，你是…卢叔！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竟然还记得我！”
苏程快步上前紧紧握住护工那双粗糙的手。
如果不是听见他的声音，苏程根本就认不出来他，变化太大了。
这位老护工叫卢有才，是阳光之家的护工。
卢有才在厨房做帮工，平时也帮孩子们清洗衣物。
苏凤见两人认识，连忙伸手轻轻扯了一下苏程的衣袖。
苏程秒懂。
转身面向管事。
“我和卢叔叔认识，可以耽误他半个小时吗？和他叙叙旧。”
现在是上班时间，员工要有什么事，必须给管事请假。
得到管事的批准后才能离开岗位。
不然，擅自离开岗位会扣工资，严重一点的还会被辞退。
像卢有才这种年纪大的人，是公司念及他是里面的老员工，这才让他在阳光之家继续做工。
他无儿无女，没有任何依靠。
吃住都在阳光之家。
这里就是他的家。
所以卢有才很珍惜这份工作。
干活时，他也很卖力，平时比其他人干的多，就是为了能让管事看见他的能力，让他继续留在这里工作。
卢有才不过六十出头。
却让人感觉他像是年逾古稀的老者。
管事是一个人精。
眼前两位可是苏家的少爷小姐，刚刚还为他们阳光之家捐赠了一百万的善款。
这样的大客户，他要抱紧他们的大腿。
于是乎。
管事脸上立刻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忙不迭地点头应道：“当然可以，卢有才，我今天给你放一天假，你就安心陪着苏少爷好好叙叙旧。要是有啥事儿需要帮忙，尽管叫我就行。”
卢有才听到这话却着急起来。
他连忙开口解释。
“管事，等跟苏少爷聊完天儿我马上就去干活...……”
管事摆摆手，没好气儿地瞟向他。
“唉，让你休息就休息，替我好好招呼苏少爷。其他的你不用管！”
见管事生气，卢有微低着头，不敢再多说半句。
苏程颔首，“多谢，以后还请管事多照应卢叔。”
一句很简单的话，对苏程而言不过是随口而出，对卢有才而言却是一辈子的恩惠。
“好好好，都是一家人，肯定照顾。”管事握着手中的保温杯，笑眯眯地转身离开。
今天收到了一百万的捐赠，能不高兴嘛。
管事离开后。
卢有才领着苏程与苏凤二人朝着接待室走去。
一路上，他都显得有些拘谨。
他们问一句，他答一句。
进入接待室后。
他先是走向洗手池，拧开水龙头，仔仔细细将双手清洗干净。
随后。
他又走到放置茶壶的桌子前。
然后拿起茶壶往一次性纸杯里倒了两杯白开水。
他低垂着头，双手不停地相互揉搓着。
“少……少爷，小姐，请……请喝茶。”卢有才说话结结巴巴，视线始终不敢看向苏程。
刚才自己叫他黑娃。
他会不会不高兴？
听说黑娃被一个富人家领走，看他的穿着，一定是有钱人家。
卢有才心里暗暗后悔，刚才是自己太冲动了。
不该在众人面前喊对方黑娃。
苏程似看出卢有才内心的窘迫。
他微微一笑，笑容如春风般和煦温暖。
温润如玉的声音在接待室散开。
“卢叔，你不要紧张，我是黑娃，之所以没回来看你，是因为这些年我一直国外。”
卢有才听出苏程的语气里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这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缓缓从嘴里吐出两个字。“嗯，好。”
在孤儿院中，苏程跟卢有才走的最近，也是最照顾自己的人。
为了缓和对方的情绪，苏程开始提及以前的事，希望从卢有才这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卢叔，你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我的情形吗？对于以前的事，很多我都记不得了。”
苏程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这一句话他没有骗人，五岁之前的记忆确实记不起来。
无论他如何努力去回想，脑海中始终是一片空白。
听到苏程提及过往。
卢有才铜色的眼眸闪了闪。
粗粗的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怀念。
“记得，你那时才四五岁的样子，晕倒在我们孤儿院门口。”
“你浑身上下黑漆漆一片，不光是那小手儿、小脸儿乌漆嘛黑的，就连衣服裤子也没一处干净地方，乍一看呐，我还当是来了个小黑孩儿哩！”
讲到这儿。
卢有才原本紧紧绷着的神经稍稍松了松。
那张布满深深浅浅皱纹的面庞上。
也渐渐地展露出了几丝淡淡的笑意。
“我见你身边没有大人，得到院长的首肯后就把你抱回了孤儿院，你醒来后，一句话都不肯说，手中一直拿着一块手帕，我要给你洗脸，你都不让我碰。”
对于这段久远的记忆。
苏程的印象已经变得有些模糊。
他只是依稀记得自己在孤儿院。
四周都是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孩子们。
卢叔会每天抽出时间来陪他、与他聊天，想尽办法逗他开心，还问他怎么一个人跑到孤儿院来了。
坐在一旁静静聆听的苏凤眼眸微动。
看大哥的样子，小时候应该不黑啊。
怎么听卢叔的意思，他小时候都快黑成煤炭了。
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卢叔，我哥他那时的皮肤当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是纯粹的黑色么？”
听到她的话。
卢叔尴尬地笑了笑。
连忙摆手解释。
“哎呀呀，不是，当初给他洗脸的时候才发现，是脸上沾了黑灰！”
“等把那些脏东西都洗净以后，嘿哟，这小家伙的皮肤可好着呢，又白又嫩，胖乎乎的，十分惹人喜爱。”
“再瞧瞧他身上穿着的那条背带裤，那布料和做工看起来相当不错，我当时以为他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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