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宝山和谢玉敏去往四川的火车上，他靠着左边的窗户，带着黑色帽子，谢玉敏则时不时给他嘴里喂红枣吃，她还拿起扇子给他扇着。
恰巧白宝山在新疆的狱友王强经过，坐到了他对面，王强瞅了瞅他，站起来走到他们桌子前，是山子吗？
白宝山听到熟悉的声音，把帽子给往移到额头上。
王强激动的把墨镜一摘，是我啊。
王强，是你吗，坐。
不是我是谁呀。
白宝山介绍道，这是我女人，这是跟我一块在大西北受过罪的狱友，哎，王强，我记得好像，你比我早出来一年多是吧？
哪止，两年，还挂零呢，你忘了，咱们还在一起算个日子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96年3月7号那天出去了呢，我记得清清楚楚。
谢玉敏很识趣的说，你们聊，我到那边去一下。
王强看着眼前的女人很漂亮，心生羡慕，山子，哎，这女人不错呀，什么时候挎的。
这是我老婆。
诓谁呢？这能是你老婆吗？
信不信由你，哎，你现在干什么呢？
我能干什么，出来就洗手不干了，刚开始的时候啊，帮别人跑生意，现在呢，自己跑，这不上宝鸡囤点货了，弄到北京去卖，没啥能耐，挣点小钱呗，哎，你们上哪去？
我陪她回四川，去家里见见我岳父岳母。
你真结婚了？
手续还没办，基本就这样。
你行啊，你改邪归正了，哎，你忘了，关天明，你还认不认识了，那个小子佩服你，可真佩服到家了啊，那时关天明就说，山子要如果出来的话，准能干大事，山子那是个人物，你看，没想到，你现在跌了呢？
白宝山笑了笑，人到哪时候，说哪时候话。
我就知道，你这个人心里想什么，没人能猜透，还没吃饭吧，我请客。
随后，两人到用餐车厢里，王强抽着烟，喝着酒，然后说，山子，你这个人真操蛋啊，你说你酒也不喝了，烟也戒了，你是不是蹲大狱蹲怕了，哼。
白宝山往车厢里窗户看了看，回想起，他被遣送到新疆石河子新安监狱服刑的日子。
监狱的管教喊道，任明军。
到。
胡环荣。
到。
王飞鸿。
到。
李富连。
到。
张威。
到。
陈新宽。
到。
朱录三。
到。
胡大。
到
李洪亮。
到。
王强。
到。
白宝山。
到。
关天明。
到。
董洪亮。
到。
管教一一点名后，狱警喊道，前看齐，向右看齐，向前看，向后转，跑步走，121，121，1234，1234，1234，1234。
在监舍里，李洪亮看着旁边的大个子，好奇的问道，北京人？
白宝山说，北京人。
我也是北京人，什么案子？
盗窃，抢劫，你呢？
杀人。
白宝山听了之后，挺佩服这大哥的。
李洪亮接着问，多少年？
14年，北京西城监狱待了8年，还差6年。
有熬头，争取减刑吧，早点回家。
判我抢劫，我不服。
小声点。
我养鸽子，晚上到古城旁边一家院子里，去弄了一包玉米，那家人发现了，就追了出来，我打了他一棍子，这他妈说到头，也就是盗窃，连盗窃也不够，可结果，判了我抢劫，还给我加了10年，因为这，我老婆跟人家跑了，两个孩子也带走了。
哎，已经这样了，你想开一点。
政府这样对待我，我就是不服。
小声点。
要是判刑20年，我他妈出去就杀人，杀那些受法律保护的人，杀那些自认为是正义的人……
说这些气话没有用，还是争取减刑，出去做点正经事。
后来白宝山知道了，这个比他年长些的犯人叫李洪亮，当过兵，因个人感情问题，开枪把女人打死了，被判无期徒刑。
有一天，烈日当空，白宝山在劳作的时候，用铁锹挖地，挖着挖着，突然晕了过去。
哎，山子，怎么了？
众人把白宝山抬回了监舍里，李洪亮用毛巾敷在他脑门上，然后给他倒水，山子，来，喝点开水吧，我给你加了点糖。
白宝山喝了水，躺了下去。
李洪亮说给家里写一封信，要点钱，买几头牛，弄个自由饭。
什么是自由犯？
自由犯，就像我这样，不随大帮人一起干活，监狱里呢，可以单独安排，少受点罪。
集合的时候，管教喊道，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立正，报告指导员，集合完毕，请指示。
安排工作。
稍息，稍息，李洪亮。
到。
今天还到菜地干活。
报告管教，今天出菜需要一个帮手，请同监的白宝山和我一块去菜地。
白宝山。
到。
今天和这个李洪亮到菜地干活。
是。
到了菜地，李洪亮摘菜不小心扭到腰了，哎呀我操，哎，休息会儿。
白宝山扔了一个石头说道，李哥，你怎么懂那么多啊？
嗨，这算什么，我当兵那会，各种各样的枪，没我不会使的，包括国外的。
那什么枪最好使？
最好使的要算……哎，你问这个干什么？
好奇，随便问。
各有特点，比如说五六是半自动，自动。
哎，李哥，什么是自动半自动？
半自动，就是只能打单发，不能打连发，自动呢，既能打单发，它又能打连发。
在休息室里，大家都认真看着电视。
管教走了进来，大家来信了啊。
哎，来信的了。
所有的人都很激动，家书抵万金，都站了起来。
来，赵春，你的，这是你的，王强，你的，白宝山，你的……
出操的时候，管教叫到1234。
1234。
1234。
1234。
在菜地里，白宝山走到李洪亮面前，我女儿来信了。
是吧？
他们过得挺惨。
都说些啥，我看看，李洪亮仔细看了起来。
我一定好好改造，争取早点出去，出去弄他300万，给我女儿和我儿子买房子，买汽车，让他们也过上和别人一样的日子。
孩子还小，这年龄的孩子都容易这样，你呀，还是好好改造，才是正道，出去以后，对得起他们也就行了。
你看着，我这人说到做到。
不久，白宝山让家里凑了1万块钱，买了几头牛，与北京犯人李占玉，段克军一起，成为专管放牛的自由犯。
管教把他们四个人带到牛棚区，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立定，向右转，向左看齐，向前看。
管教接着开始点名，李占玉。
到。
段克军。
到。
王宝山。
到。
王强。
到。
战队，还拿着棍呢。
是。
今天，我过来给你讲几句话，从今天开始，你们都是自由犯，这是上帝对你们的信任啊，你们要好好的要珍惜，咱们的规矩，你们都知道，我再重说一遍，不准逃跑，不准违法乱纪，听清楚了吗？
段克军说道，过两年就出去，谁会逃跑，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吗。
关天明背着菜走进牛棚，段哥，给你送菜来了。
送啥菜啊，让我看看啊。
拿点柿子，拿点青椒，还有瓜。
你才来啊，菜早没了。
关天明看着远处的白宝山在屋顶上说，山子，老在这房顶，看什么呢？
段克军说，哼，那人，瞎鸡巴乱想，脑子进水了。
你们北京人，在家的时候，是不是好上房顶？
我说你脑子是不是也进水了。
进水，没有啊。
白宝山这时跳了下来，问关天明，哎，还要牛奶吗？
哦，那个张管家说，暂时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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