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思归
下雨的天，住院部楼下来往的人并不多。
几人安静低调的上楼，把庄老爷子掩映在电梯的最里面。
中途有人按往下的电梯，电梯门打开，看着里面神情冷漠的众人，收回骂骂咧咧的话语，闭嘴讪讪地往后退两步。
电梯门合上后，再次平稳的运行，很快到达他们的目的地，八楼肿瘤科。
从电梯下来，几人踏进走廊，走廊中很安静，就一个年迈的妇人推着轮椅，在走廊中来回走动。
轮椅上，同样满脸沟壑的老人神情木然地耷拉着脑袋，双眼无神，仿佛任何事都勾不起他的兴趣。
空气中飘荡着的消毒水味，刺激着众人的感官，加上窗外阴暗的天色，无端让人觉得窒息。
祈遇不太舒服地抬手扯扯自己的衣领，心里有些不舒服。
“知道在几号病房吗？”黎焰低声问道。
“知道，807号，就在走廊的另一头。”吴淞回答。
黎焰也感觉此时气氛有些压抑，忍不住开口再次问道：“你是怎么发现对方就是我们要找的人的？”
听着黎焰的问题，吴淞下意识瞟一眼身后的人，不小心对上谢霖冰冷的视线，立刻后背一挺。
“是听给我扎针的护士和另一个护士聊天的时候说的，她们说肿瘤科住一年的老太太还是不肯闭眼，说是没等到她要等的人。
我当时就是无聊，随口一问，对方就说老太太是在等她年轻时候去从军一直没有回来的丈夫，我寻思这不是挺巧吗？跟您让我查的信息差不多，我就追问护士，知道老太太丈夫叫什么吗？
护士们说，知道，老太太找自己丈夫的事情在本地挺出名的，她找了一辈子……都没找到，然后一说名字，我寻思，这不就正好对上了吗？”
然后就赶紧打电话通知黎焰他们，没想到他们过来这么快，阵仗还这么大。
再觑一眼背后拄着拐杖，身体都开始抖起来的老人家，吴淞意识到，这可能就是那个老太太等一辈子没等到的人。
现在，他回来了。
老爷子想不起从前的过往，吴淞的话说得也很简洁，可心里莫名升起的悲恸，还是让他差点迈不动步。
脑海里面那唯一的画面还在闪动，对方脸上的眼泪和等他回归的话语，经过几十年的岁月变迁，最终被镌刻成誓言，在人心中的那块大石上深刻见骨。
谢霖双手用力地扶着老爷子，给予老爷子强劲的支撑，短短的走廊，终于快到尽头。
门牌上，807三个字，此刻在众人眼前无比的显眼。
站在门口，众人都有一时间的沉默。
最后，是秦夭夭伸手，毅然地推开这扇可能承载着老爷子过往的大门。
门被打开，病房里面就靠窗的病床上躺着人，病床旁边的陪护椅上，坐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
男人看到门被从外面打开，以为是来检查的护士，抬眼一看才发现是一群陌生人。
对方有男有女，看上去就不像普通人。
他站起身，微微皱眉，“你们找谁？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秦夭夭脸上带起点笑意，温和道：“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想我们并没有走错，我们是过来找陈正的故人的。”
秦夭夭的话让中年男人一愣，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接口。
病床上，好不容易在药物的影响下闭上眼休息一会儿的老太太，突然半睁开眼睛，朝着天花板伸出手，嘴里发出闷痛的哼声。
中年男人在老太太的声音中回过神，赶紧伸手握住老人家枯槁如柴的手。
抬头，声音冷沉，“你们是陈正的后人吗？”
这话问出口，秦夭夭敏锐感觉到其中隐藏的怨怼。
知道中年男人误会，秦夭夭摇头，赶紧让开身形，“不是，我们是陪陈正本人过来的。”
秦夭夭的话让中年男人再次一愣，很快他看到被秦夭夭他们让开露出的老人的身影。
跟吴淞他们这样不关注政治实事的年轻人不同，中年男人本就喜欢关注国家的各项新闻，新闻联播都是每期必看的。
所以，在看到被谢霖扶着的老爷子的第一眼，他的瞳孔就不受控制地紧缩，嘴角一抖，站起身来，声音都跟着发颤。
“庄……庄……庄首长？”
中年男人前后突变的态度让吴淞有些诧异，当他捋清楚中年男人叫的什么的时候，膝盖就是一软，差点没站住。
妈呀，这男人说这老头是谁？
首长？
这年头能当得起这么叫的，全国上下也就那么两三位啊。
还姓庄？
这不就是那位枪林弹雨中走出来的战神？
吴淞眼眶一热。
妈妈呀，你儿子也是出息了，居然见到真首长了，还帮真首长做事了。
果然选择跟着黎焰是他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决定啊。
病房的门被警卫关上，老爷子没有回答中年男人的话，在谢霖的扶持下，慢慢靠近病床。
病床上的老太太形容枯槁，嘴唇干裂，整个人都泛着不正常的黄。
此刻她半睁着眼睛，那眼睛也是肉眼可见的黄。
她的嘴里不断地发出闷哼，呼吸每一次都很沉重。
看着病床上已经被病痛折磨得奄奄一息的老人，除去额角那颗不太显眼的痦子，老爷子在她身上找不出半点跟记忆里面年轻鲜活的人相似的地方。
岁月果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他们都已经腐朽老去，不复年轻时的模样。
黎焰伸手从旁边病床处拿过一只凳子，放到老爷子的身后，谢霖想扶着老爷子坐下，却被老爷子拒绝。
老爷子抬眼看向自己对面手足无措的中年男人，只觉自己嗓子干哑得厉害，酝酿良久，才堪堪问出自己想问的话。
“你叫什么呀？是她的后代吗？”
中年男人被问到，神色立刻变得郑重起来，压下心中的各种猜测，认真回答道：“老首长好，我叫陈思归，我从小被亲生父母抛弃，是我妈心善把我从路边捡回家养大的，我虽然不是我妈亲生的，但在我心里，我就是我妈的后代。”
陈思归的回答，让老爷子微微点头，心里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落。
但思归这两个字还是刺痛他的心神。
“能跟我说说你妈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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