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让李苍冷汗直冒，正准备运起轻功先离开这里时，柳曦收去严肃神情，边轻笑几声边捋着胡须。
“莫怕，你小时候老夫还抱过你，先坐吧。”
“您...认识我？”
“李大将军的弟弟，老夫怎会不知呢，你放心跟老夫实话实说便好。”
见李苍还在犹豫，柳曦赞许的看了他一眼，接着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
“你可以不信老夫，但这块玉佩你可见过？”
李苍瞳孔微缩，这枚玉佩正是太子妃亲手给太子雕刻的配饰，他见过赵延安带在身上特地来他家里炫耀过，只不过为何会在柳曦身上。
“你别紧张，长旭他曾嘱托过老夫，在他身后照顾他家孩儿，” 柳曦端起茶盏细品一口，“只不过还没等老夫派人接应，东宫就被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但老夫并不相信太子一家葬身火海，况且那俩家伙也不是这么容易轻易放弃的性子，所以老夫一直在打探着。”
“你若不信，这里还有长旭的亲笔所书，你且看看。”
李荀曾也是柳曦的学生，与赵延安和章春英几人有青梅竹马之情，这份感情直到几人相继成家立业都还紧密维系着，柳曦一眼便看出李苍此次前来不是为了李家“侄儿”求学。
他可太了解李荀那臭小子了，要给自家侄儿拜师，李荀可不会选他。毕竟谁能想到威风凛凛的李大将军会怕一个小老头手中的戒尺。
“说吧，到底是姓李，还是姓赵。”
“先生...”李苍四下观望一番，又仔细感知了下周围，确定没人这才继续。“英明，的确这两位是皇孙殿下。”
“老夫就知道，那春英跟长旭他俩还活着么？”
李苍摇了摇头，柳曦有些无力地往座椅上靠了靠。
“这样吗，当真是可惜了...长旭那孩子...唉罢了，人既已走，那就不必再回首，你且领路吧，我去看看两个孩子。”
————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虽说柳曦此生授课无数，但最得他喜欢的门生还数这关门弟子的三人，他的确是想着教完他们仨就隐退回家享福，但李荀那臭小子竟然敢打碎他心爱的茶壶，不给他点教训真当他这个老头好欺负不成，于是便有了他放出消息，是因着李荀太过淘气才让他歇了为人师表的念头，而后李荀被他爹胖揍的事情。
看着自己最爱的学生，一个成了百姓靠山，另两个即将成为万众敬仰能抚平家国创伤的仁君，柳曦老怀安慰，但事不与愿为，美好的展望终究是被权利的诱惑给打破，他看着身负重伤还坚持跪下地上不起的赵延安，叹了口气。
“我不会不帮你，只是...你真的要抛下你的孩子们吗？”
“老师...学生只有真的身死，才能保妻儿们无虞，学生是心甘情愿的。”
“没有别的办法吗...你若是死了，春英该多难受啊...”
“我们夫妻一体，我自是知道的...但我若不死，拖着这残躯病体只会成为他们的累赘，还望老师成全。”
曾经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太子言辞恳切，卑躬屈膝，柳曦抿了抿唇，艰难的从口中吐出。
“我帮你便是。”
章春英显然是不知道赵延安的计划，但爱子心切她跟赵延安是一样的，于是那场大火，她把自己的孩子送到了大树村，自己也隐藏起来以待来日，柳曦扑了个空。
时光转瞬即逝，这几年的岁月让柳曦甚至真的萌生了景朝将亡之感，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李苍的出现带了令他为之一振的好消息。
————
“先生且慢，还有些事情得交代，就是两位殿下，现在情况有些特殊。”
“你说来听听？”
李苍挠了挠头，把这几年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跟柳曦交代了一番。
“还有这等事，当真是奇妙，行，老夫知道了，那就在那个刘姓小子面前演上一出又何妨。”
————
“草民柳曦，参见二殿下。”
李岚峰此时被支开去看自己所住的院落，还没等李麟霄问起住哪，柳曦就先一步跪下来，他连忙把人给扶了起来。
“老师这是何意...”
柳曦缓缓起身，将赵延安交给他的亲笔书递了过去，上头还有那枚太子与太子妃的定情玉佩。
“你打开看看。”
信的内容很长，除了证实柳曦是为自己所托以外，剩下每一笔都饱含一个父亲对孩子们的关心与疼爱。
【煜儿，待你看到这封信，爹爹想必与你已是天人两隔，不知你是什么岁数看到的这封信，也不知道霄儿和峰儿长到多大了，爹爹很是舍不得你们，但爹爹必须这么做，还望你们莫要生爹爹的气。】
【若非是身处这个位置，爹爹当真是盼着能与你们和你们的娘亲一起长相厮守，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可没办法，咱们生在皇家，与生俱来就要多一份为黎民苍生谋划的责任，若是赵延勇他...做的还行，就别想着为爹爹报仇，与你们的娘亲找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好好过日子。】
【我记得你娘她很向往那一望无际的江海，不如以后就去那吧？】
【霄儿，爹爹知道你打小就聪明，甚至以后可能比爹爹还要聪明，但智者多思，爹爹望你能少些忧愁，如果你不爱读书，那别听你大哥的，就做自己喜欢的。】
【峰儿还尚且年幼，你们两个做哥哥的一定要好好护着他知道么，这小子在你娘肚子里就不太老实，经常让她受苦受难，连带着爹爹我都要被打，不过好在他出生之日还算乖巧，这才让爹爹免了一顿毒打。虽然爹爹没少因为峰儿挨揍，但看着他的小脸，爹爹真的一点气都生不起来。】
【爹爹知道未来的日子会很难走，但你们兄弟一定要齐心协力，好好听你们娘亲的话，哪怕不能重现往日荣光，爹爹也盼着你们能活的精彩。】
【春英...终是我对不住你，没能信守我的诺言陪你到终老，请你别生我的气。孩子们，就交给你了，若人身后还有魂魄，我定会倾尽所有能耐护你们母子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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