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元昭去丰林的时候带走了手下工房里的几个匠人，直接带着他们去了舆图上标记出来的最大的那一片橡胶树林。
计一舟张口闭口就是橡胶树，宁元昭现在也没办法跟着本地人叫乳木了。
听计一舟叫得多了，总感觉他的叫法才是正确的。
陆光垣听说宁元昭又是直接到达了目的地，连衣服都顾不得换，穿着个清凉的大褂子就带人立马赶来了。
跟他前后脚一起到的还有这个地方的知府，正颤颤巍巍地站在人后不敢说话。
前一阵子刚风风火火的检查了两波，他们自查之后没有问题的被宁元昭查出来之后就是罪加一等。
这个小县令犯了些小错误被陆光垣揪出来了却没怎么受惩罚，被宁元昭给放了一马。
他现在生怕宁元昭这是又想起来了亲自过来问罪来了，哪还有平日里在自己县里威风的样子，跟在陆光垣身后话都不敢多说。
陆光垣倒是不怕，到了宁元昭身边行了一礼便直接说明来意：“大人此次前来是发现了这乳木的用处吗？”
宁元昭不反感这样直白的问话，少了那些虚的人都能轻松一些。
“先前让你统计乳木的数量你都统计好了吗？”宁元昭不答反问。
陆光垣微微颔首：“丰林境内乳木共计三千七百八十二株，主要分布在离山以西这片地带。”
宁元昭伸手，陆光垣便将整理的册子递了上去。
宁元昭接过册子，却没有立即展开，他的目光仍停留在那些树干上。
大致扫了一眼册子，宁元昭抬了抬下巴，“光垣啊，你知不知道乳木的汁液会凝结？”
陆光垣一愣，看向乳木，随后要了把小刀来，在树的躯干上划了一刀。
过了一会儿，小口子上渗出乳白色的汁液。
由于割开的小口子不大，渗出的汁液也不多，只有小小的一颗挂在树干上。
这里的树不是被保护起来的珍稀植物，每一棵树上边都有伤痕，在每一棵树上边都能找到星星点点的乳白色物体挂在树上。
陆光垣从树上找到一个像是泪痕一般的乳白色长条抠了下来，在手里捏了捏，“大人说的是这个吗？”
宁元昭看着他点了点头。
陆光垣十分聪明，看着宁元昭这个眼神就懂了他的意思，他盯着手上一小点乳白色球球发了一会儿呆，“从前只道此木无用，砍了当柴烧都嫌烟大。”
宁元昭招了招手，把他带过来的两个匠人叫上前，“身上有小弯刀吗？”
工房的匠人出门身上就是会准备一些奇奇怪怪的小工具，他们的工具箱里像这样的小刀尤其多。
宁元昭没办法跟他们口述他前些日子看到的那些小技巧，只好亲自上阵演示给他们看。
拿到了刀，宁元昭招呼这两个匠人，还有一直跟着的陆光垣，“我先演示一遍，你们记好我的做法。”
两个匠人不敢问，只能点头答应，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陆光垣胆子没那么小，简单问两个问题又不犯什么罪，不至于问都不敢问。
“大人这是想要让乳木的汁水流出来？”陆光垣问。
“嗯，让你的人也好生看着，我就示范这么一遍。”宁元昭拿着小弯刀就去了林子里开始挑选合适的树。
可以收割的橡胶树需要最少已经有五到七年的树龄才可以开始割胶。
太小的橡胶树乳管发育不全，产胶量极低不说，割胶伤口愈合的速度还特别慢，非常容易因为树皮太薄，割胶的时候伤及木质部，导致树皮坏死、龟裂，甚至留下永久性疤痕。
胶乳是树的营养储备，太小的幼树割胶会耗尽养分，影响生长。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幼树产胶量不足正常树的一成，采集效率极低，并且胶乳中水分含量高，固体橡胶比例低，加工价值小。
正常橡胶树可割胶二十到三十年，过早割胶的树可能提前衰老，得不偿失。
宁元昭挑了一棵看起来就非常粗壮的树，把挑选树木的要求讲了一遍，一边说还一边挑选了一些小树苗举例。
“想要乳木长期生产汁液，你们最好注意着点，不要让树太早就死掉了。”宁元昭说：“死掉了损失的是你们丰林的收益，对于我本身而言，影响不大。”
他是被派来治水的，现在治水的正事还没干，倒是先帮他们致富来了。
哎……
事情太多了，一点一点地慢慢解决吧。
丰林发展得好了，陆光垣的政绩就好看一点，说不定突然有一天他就升官了。
但是宁元昭就不一样了，他没把寮南最恼火的问题解决，就算其他政绩再好看，他也回不去。
陆光垣一边听着，一边让师爷快点把宁元昭说的要点全都记好。
宁元昭找到了一棵非常合他眼缘的粗壮大树，在树身上拍了拍。
比划了几下后转头跟众人再次叮嘱：“割口子的时候选离地五尺到七尺的地方下刀子，这一段……乳汁会更多，而且太靠近地面可能会污染树干的伤口，导致树木坏死，得不偿失。”
其实是这一段的乳管分布更密集，且活性更强，割胶时胶乳流量更大，靠近地面的树干下部乳管可能因早期树皮粗糙或机械损伤导致产胶能力下降。
离地较高可避免土壤中的真菌、害虫通过割口侵入树干，低割口容易被雨水溅起的泥土污染胶乳，或导致割面腐烂。
宁元昭在计一舟的帮助下才能理解这些真菌、污染之类的专业名词，实在是没办法直接讲给这些土着。
有什么办法呢？
他只好用自己的理解方式再把话说得严重一点，让他们尽量重视起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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